那是,如閃電一般的槍尖。
為了穿刺心臟而射出的槍的尖端。
試著躲避也是無意義的吧?
既然那是閃電,就不是人的眼睛能捕捉的。

但是,
要貫穿這身體的閃電,
被要救這身體的月光彈開了。

鏘啷,華麗的聲音。

不,在眼前落下的聲音,比鋼鐵還要沉重。
通常跟華麗無緣的,把包裹著的鎧甲冰凍的夜晚氣息。

不可能會華麗的,
因為響聲的本質是鋼鐵。
只是,那騎士擁有使那聲響變成銀鈴般聲音的美麗。

「───我問你,你是我的主人嗎?」用揮開黑暗的聲音,她說了。

「遵從您的召喚而來。從此我的劍與您同在,您的命運與我相存。

───於此,契約完成。」

沒錯,契約完成了。
就像她選擇我為主人一樣。
我自己,也一定是發誓了要幫助她。

月光更澄亮地照著黑暗。
倉庫裡像是模仿著騎士的姿態一般,取回了過去的平靜。

時間靜止了,恐怕那只是一秒不到的景象。

不過,那姿態,就算我落到了地獄裡,也能鮮明的回憶起來吧。


稍微向後的側臉,一片安穩平靜的聖綠瞳孔

時間在那一瞬間變成了永恆,象徵著她的青衣在風中擺動著。

────射入倉庫的只是些許蒼光
    如金砂一般的髮絲,被月光濡溼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我看到了很懷念的人。
身長很高,輪廓深刻的臉孔,我印象中一次都沒有開過玩笑的人,在撫摸著我的頭。

不,有點不對。
因為他不知道控制力道,與其說是摸頭,不如說是抓著頭轉來轉去來的正確。

我想這也是當然的。
因為再怎麼說,這時是這個人第一次摸我的頭。

「那麼我要走了。之後的事妳懂了吧?」

我對著他沉重的聲音,有禮貌的回答是的。
摸著我的頭的人點了點頭,拿開手站了起來。

……所以,只有這樣。

如果那時知道這是最後一面的話,就會用珍藏的笑話讓他笑的說。
為了有一天讓這個人放下嚴肅的表情,我一個人一次又一次地練習說笑話。
結果,一次都沒有表現出來,要說是悲傷的話也是很悲傷。

「成人之前先讓協會照顧。之後的判斷就交給妳了。妳的話,一個人也能過吧?」

他這樣說,也算是在擔心吧。
家寶的寶石、大師父傳下的寶石、管裡地下室的方法。
看著他一件接一件,說著過去沒教過的事的樣子,小孩的心裡也注意到了。

───大概
這個人,已經不會回來了吧。


……戰爭發生了。

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是人與人的戰爭。
雖然這麼說,互相敵對的也只有七個人。
雖然這樣就不適合戰爭這題目了,但是這戰爭中的人們如果是魔術師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不同派別的七名魔術師,為了我不清楚的理由而開始競爭,用我不清楚的方法互相殘殺。

那其中的一人,就是我眼前的這個人。
所以,這個人也站在殺人、或者有一天被殺害的立場。
那戰爭時間的接近,那個人應該比我更清楚的感覺到了。

「凜,聖杯有一天會出現。得到那個是遠阪家的義務,更重要的是───如果妳要做個魔術師的話,那是無可逃避的道路。」

再一次,
摸著我的頭,那個人離開了。

那是最後,身為一名主人參加聖杯戰爭而沒有回來,既是師父也是父親的人的,最後的模樣。

「路上小心,父親。」

我有禮貌地送他走。
雖然知道自己快要哭了出來,淚水卻決不會流下。

我喜歡那個人。
優秀的父親,也是優秀魔法師的人。
魔術師只不過是一群偏執者。
以這魔術世界來說,有像他那樣優秀人格的人應該是沒有吧?
他以師父的身分教導我,以父親的身分愛著我。

所以,我決定了。
我要以那個人在最後留給我的東西,決定自己的道路。

「────凜,聖杯有一天會出現。得到那個是遠阪家的義務,更重要的是───如果妳要做個魔術師的話,那是無可逃避的道路。」

他在最後的最後,不是以父親的身分,而是以魔術師的身分留給我這些話。
所以,在那瞬間我的道路就決定了。

「────好。那就首先,努力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魔術師吧───」

弟子照師父的話去做是當然的。
從那之後,經歷很多事,我以遠阪凜的身分成長。

從父親參加戰爭的那冬天,過了十年。


雖然不是焦急地等待這一刻,心情卻不由得興奮起來。
這也是當然的。
因為十年間一刻也不曾忘過的這事件,再過一會兒就要開始了────

「………………嗯」什麼東西在響。

叮鈴鈴。叮鈴鈴。

「…………吵死了,停止。」

聲音沒有停。
叮鈴鈴地,就像我是它殺父仇人一直吵著。

「……什麼啊,真是的……昨天弄到很晚,再睡一下……」

再睡一下也沒關係的說。不,應該說我是應該說的。

再怎麼說我都是為了解讀父親遺言而弄到天亮,也用了過多的魔力,也就是疲憊不堪,精神跟身體都累翻了。

「……啊啊,真是的────不懂變通的傢伙。」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鬧鐘是聽不懂人話的。

但是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說『要遲到囉~要遲到囉~』
是用了什麼機關吧。

「……遲到……遲到,很糟糕……」

不過那也是要看時間跟場合的。
就算是優等生,像今天這種日子在遲到邊緣上學也沒關係吧?

「……沒錯沒錯……鬧鐘設定延後了預備的三十分鐘,所以應該還能再睡三十分鐘……」

────嗯?好像,有點怪?

「……延後,三十分鐘……」

我睡眼惺忪的看著鬧鐘,時鐘清楚地指著七點,平常的起床時間是六點半,所以三十分鐘的預留時間已經用的乾乾淨淨了。

……我為什麼起床時思考能力會變這麼差呢?

「………………呣」跟鬧鐘互瞪了幾秒鐘。

關掉鬧鈴,我慢慢地離開床上。

走到冷冰冰的走廊,到了冷冰冰的客廳。
一月最後的早上七點。
冬木町雖然在冬天氣候也比較溫暖,但只有今天早上跟別的地方一樣冷。

「……暖氣、暖氣……」
打開暖氣,我走向洗手間。
這種時候,一個人住就不方便了。
如果有比自己早起的人在的話,客廳就已經被暖氣充滿了吧。

在洗手間洗臉,梳著長髮,打扮一下。

寒冷的早上,寒冷的洗手間。
要說唯一的好處的話,也只有冰冷的水把睡意強制趕跑了吧?!

咻,領口的緞帶打好了。接著只要吃完早飯上學就好。
看了看時鐘,才剛過七點。

「什麼嘛,這樣也沒必要用跑的嘛。」

不過用跑的到學校,這種醜陋的樣子,我本來就一點都不想那麼做。
無論何時都要輕鬆優雅,這是遠阪家的家訓。

既然認真地持續這種家訓,我們家的祖先真的是出身名門吧?
在這時代還擁有一棟洋房就是最主要的證據,再加上,遠阪家是傳承”魔術”的魔法師血脈。
要說古老的話,也的確是有著古老的歷史了。

「……算了,也不是什麼好驕傲的事。」

應該說,這不是能隨便宣傳的事。

───其實我遠阪凜,是魔法使───

這種事,到底能跟誰炫耀呢?

說到魔術呢,就跟字面上一樣是魔術。
要想像的話,”傷口不痛不痛”或是”啊不啦卡達不啦”都沒關係。
簡單說,就是詠唱咒文行使不可思議事情的人。

────啊,雖然這麼說但也不可能用掃帚飛上天空,揮杖也不會跑出星星。

……雖然做得到類似的事,但沒什麼意義所以不做。

從基本上來說,我們是隱藏在世間的異端份子。
被禁止做顯眼的事情,而且有做那種事的空閒還不如躲在家鑽研魔術。

順便說一下,說我們是魔法使也是個大語病。


正確來說,這個世上的魔法使只有五人。

誰都模仿不了的事、用現代科學也做不到的事,將這種”奇蹟”化為可能的存在,我們就稱他為魔法使。
不管花多少時間跟技術都無法實現的就是魔法,而不管多麼不可思議,但只要有時間跟技術誰都能實現的就是魔術。

所以我用的”神秘”也不是魔法,只不過是魔術。
雖然很複雜,但就是這麼決定了的,所以就這樣吧。

不過說真的,魔術師這種存在是不被現代承認的。
相信、操作、學習這些無法計測的東西的我們,與現代社會是不相容的存在。
再怎麼說,魔術都沒什麼意義。
與其學什麼魔術,上正常的學校、成為正常的大人要幸福好幾倍。

人類的技術是偉大的。
這數百年,魔術一直是在後面追趕著文明世界的。

人類變得沒有做不到的事了。
過去只有魔術能達成的奇蹟,很久以前就已經降級成為什麼也不是的「雜貨用品」了。

────不過,魔術有魔術的好處。
就像有些地方只有科學才能到達的一樣,有些地方是只有神秘才能到達的。
如果科學是朝著未來而跑的話,魔術師就是向過去而跑的,這是生於遠阪家的大師父說過的話。

他還說,不管過去還是未來,結果都一樣,是朝著零持續跑著。
這些困難的話先放在一邊,哲學應該留給老年的樂趣。

吃完早餐,我拿起書包。

「───對了。墜子,要帶著。」

雖然帶那種東西上學感覺不太好,但放著不帶也很可惜。


「怎麼說都是有百年歷史的寶石嘛。在家裡的寶石中是遙遙領先其它的吧。」

不,應該說是不同次元的也可以。
昨晚解讀父親遺言得到的這寶石,儲藏了現在的我十年分的魔力。
雖然傳說遠阪家有從古代傳下來的家寶,說不定就是這寶石吧?

擅長變換力流動的遠阪魔術師,如果有十間的話,就會把自己的魔力轉移到寶石上。
簡單地說,自己就是手槍,而寶石就是子彈。

要說其它從父親身上繼承的東西,也就是刻在左手臂上的遠阪家魔術刻印了。
魔術刻印,簡單地說就是繼承者的證明,凝聚了遠阪家傳承的魔術,像是刺青一樣的東西。

「……雖然還沒開始,不過小心是不會過頭的吧。」我把現在變成父親的紀念品的墜子收進口袋。

「這是王牌呢。如果有這個所儲藏的魔力的話,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吧。」

時間是七點半,差不多該出門了,不然趕不上學校。

「Schli ebung.(鎖上) Verfah ren,Drei(密碼3)」

吐出簡短、帶有魔力的言語。
身為魔術師,要離開自己的根據地時是不能鬆懈警備的。
就算過去一次都沒有像小偷、迷路小孩或野貓之類的侵入者也一樣。

……不,連鄰居來打招呼都沒有過。

「……哼,也沒關係,這就是說連野貓都進不來。」

我抬頭看著十幾年住慣了的洋房。
冬木市是很奇怪的城市,隔著十字路口的另一側住宅區有很多日本風的武道館,這邊的住宅區則很多像我家一樣的洋房。

雖然好像是因為很久以前有很多從外國移民過來的家族,但相反的,卻幾乎沒看過外國人。
雖然隔著一條河的新都那邊有外國墓地,但也只有移民過來的那一代人的墳墓。

「是跟日本的水土不合嗎?」

嗯,下次到教會去問問神父吧。
那個神父應該知道一些無聊的事沒錯

「────啊咧?」到了外面,感到有些違和感。

「怎麼了,比我想的還安靜……」

外面很安靜,感覺不到早上的吵鬧。
七點半的話,應該有很多上學的學生跟上班族,熱熱鬧鬧的樣子才對。

「……算了,也會有這種日子的。」
大家今天早上都睡過頭了吧?
今天天氣特別冷,誰都想縮在被窩裡的。

「嗯……不過,還是有點……」
不管怎麼說,這樣一個學生都看不到也太奇怪了,七點半應該已經是到處都看的到制服的時間了。

可是在校門的的只有我,社團的晨練才剛開始的樣子。
在這種情況所導出的結論是────

「啊咧,遠阪? 今天特別早來呢。」
「……果然是這樣嗎。」

唉,我輕輕地嘆息,轉向叫住我的女學生。

「早安,今天也很冷呢。」

用坦率的口氣說著的她是美綴綾子。
同樣是2年A班的同學,有很多傳說的人物。

「早安美綴。問妳一個無關的問題,現在是幾點?」
「嗯? 不是七點嗎,遠阪妳睡呆啦?」

美綴的手掌在我面前揮來揮去,問我有沒有問題。

她是知道我早上很難醒來的少數朋友之一。
….簡單來說,就是注意到了我現在還沒清醒。

「我家的時鐘,好像快了一小時,而且還是全部都快。不只鬧鐘,連壁鐘都快了。」

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父親,是那個墜子離開地下室時就會強迫時鐘亂掉嗎?

「遠阪?」

「別在意,不是什麼大事。對了,美綴今天也要晨練?」

「嗯。弓道社問題兒很多,不巧又少了一個人。為了獲得四月的新生,至少要讓外表好看點。」

「這樣。一直在擔心呢,還是沒變。」

「反正是別人的事就這樣說啊。啊、要不要順便來看看? 遠阪來參觀的話男生們也會很高興的。」

「────弓道社,嗎?」

弓道社裡有三個我認識的人。

其中一人就是眼前的綾子,其它兩人只是認識,不常說話。

不過,那兩人中的一人不是能用”認識”兩個字就帶過的。
會跟弓道社的主將綾子變成朋友,也都是因為我常在遠處看著弓道場。

「也好,只是看看的話就陪妳去吧。太早來了也沒事可做。」
「好。那快點,趕快走吧。」

我們學校的一個特徵,就是這個豪華的弓道場。
是因為理事長很關心弓道嗎,弓道社豪華的只讓學生做社團活動太可惜了。

「來來。開始之前還有時間,到裡面喝茶吧遠阪。」

不知道在高興什麼,綾子拉著我的手。
在說真心話時會變男生口氣是綾子的壞習慣。

跟綾子說的一樣,道場裡還沒有人。
我們一邊作今天上課的預習,一邊喝著燙到讓舌頭麻痺的日本茶。
在閒散的冬天道場裡,這熱茶其實是很好喝的。

「那麼。我就直接問了,妳那邊的情況怎樣遠阪。差不多該找到可靠的對象了吧?」正好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綾子就問了很了不起的事情。

「…………呼。還真的是一下進入正題呢妳。妳這麼說,是妳已經找到了?」

「無可奉告,在遠阪坦白前這邊也保密。那,怎麼樣了。看妳那疲憊的臉好像已經有頭緒了?」

「這邊也無可奉告……不過,反正瞞著妳也會被看穿吧,很可惜這邊是還沒。綾子呢? 彼此都沒什麼空閒了喔?」

「是那樣沒錯,不過我也不太順啊。雖然是先補強了一下,不過也要看情況對吧? 這是跟將來的命運有關的,也不能妥協嘛。」

「哼嗯。簡單的決定輸給我也不要?」

「當然。對我來說重要的是要打敗妳。付出什麼,或是得到什麼是第二順位的。」哼哼,綾子無畏地笑了。

「────唉。我們真像呢。」

「嗯,第一次見面時我就說了吧,我跟妳就是這種關係。」

啊啊,有說過有說過。

『我跟妳,一定會到殺與不殺的關係』

第一次見面她這樣說的時候我還真的嚇一跳呢。

主要就是,綾子這麼說了『我們如果不到處都互相競爭就不會有友情產生』。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從那之後兩年,我們一直是這樣不知道是朋友還是天敵的關係。

「對了。我們為什麼會說這些話的?」

「什麼為什麼,是遠阪你先開口的,是妳在抱怨身為女生一直都沒有男朋友是怎樣,所以我們才比賽在三年級前誰先有男朋友的不是嗎?」

「……啊─,對對。是那時互相頂嘴的時候。說是較晚的那一方要聽對方一天的話。」

「嗯。雖然是現在小孩都不會訂的約定,但是我跟你也都不會賴帳,對吧。不過結果是怎樣,輸的一方要服從贏的那方,想到這我就很期待。」

綾子愉快地笑著。

真是的,從對什麼事都很認真的這點來說,美綴綾子這女的還真不好對待。

……不過,我也很期待打敗綾子的時候,不好對待是彼此彼此吧。

「這樣啊。不過美綴 期待是沒關係,不過要注意不要弄錯目的。勝負的條件不是只有先後對吧?」

「我知道啦。要比遠阪早,還要是讓遠阪從心底羨慕的關係才能說,是完全勝利。…不過,對我們來說這是最麻煩的問題吧。不管是多好的男生,不喜歡上他就沒意義了。」

唉,綾子吐出沉重的嘆息。

就我所知道的,傳說中綾子討厭男人。

不過,人們的謠言不準確也很正常。既然提出這比賽,說不定不是討厭男人,只是以前都沒有興趣罷了。

───不,這不是重點。

「等一下。”我們”是什麼意思。先說好,我跟妳不一樣,才不是冷血動物。要喜歡上男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啊啊,騙人,不然就是妳沒注意到,遠阪絕對不可能去在意男生的。過去被告白的次數都數不清了,一個好回答都沒有不是嗎?如果至少有一點興趣的話就會想要交往吧。可是卻一直拒絕別人,這就代表妳對男生沒有興趣。」

「思考真貧乏呢。這種情形,也是有可能因為已經有喜歡的對象才拒絕的不是嗎?」
「嗚哇,說的真好。那樣也不錯,很浪漫嘛。」

不是把我當笨蛋,綾子是認真的點頭。
鈴子邊嘆氣邊說如果真的那樣就太美好了。

……敗了。
好像真的沒辦法對她隱瞞事情。

「對啊,我也這麼想。」

算了,綾子說得對。
我自己也知道我是多麼冷酷的人。

「我承認,我在戀愛這方面跟外行人一樣。」

「就是這樣,說我們很像的也是遠阪對吧。……啊,快七點了。秘密的話就到此為止吧。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來,而且早上要表現的像個學生哪。」

「哎呀。美綴也會這樣體面真意外呢。嗯,光是這樣好像早起就有價值了。」

「哼,可不像妳是體面到底呢。我的體面啊,跟遠阪凜比起來是螳臂擋車啊。妳的裝老實已經超越擬態到了另一個人格的境界了。」

綾子誇張地嘆氣。
鈴子泡的熱茶已經彼此喝光了,這次換我泡茶。

「那,遠阪為什麼不加入社團啊?可不要跟我說什麼沒有運動神筋啊,去年的體力測定完全敗給你我還懷恨在心啊。」

「哎呀,肺活量我可是輸給美綴了喔,還有體重也是美綴比較重。」

「啊哈哈哈哈! 哎呀─也只重三公斤啦─!……喂、體重贏妳有什麼好高興的妳這隻狐狸!」

磅──綾子用力拍著桌面。

「危險,茶會灑出來喔。妳是主將,所以要珍惜道場喔。」

「囉嗦,我在主將身分之前,還是遠阪的對手啊,社員又不在對妳強硬一點是當然的。」

美綴半閉著眼看過來,哼了一聲。

……這女的有著獨特的美感,常常說『美人不學武術是不行的』。

說這話的本人也是會十八般武藝、精通大多數武道的豪傑。
加入了唯一沒有學過的弓道社之後,現在則理所當然地坐上了主將的位子。
不論男女,在我們學校中應該算是在不可違逆名單的前三名內吧?

「哎呀。社員不在就不是主將,那可是問題發言不是嗎?」

「怎麼會是問題發言。我只是虛飾的主將,要做的事也只有取締不良社員而已喔。因為有人射的比我還好,我也沒身為主將的面子啊。」

「是這樣嗎? 藤村老師說過美綴的技術超群喔。」

「唔……那個人這樣說的話,那是會有點自信啦。算了,去想已經不在的傢伙也沒用。也對,藤村老師既然這麼說,那我不認真當主將不行哪。」

「沒錯沒錯。說曹操曹操到,社員差不多該來了對吧。我要先走了,美綴請好好地當主將吧。」

「怎麼,妳不看射箭嗎?」

「看了也看不懂。在遠處觀望還可以,沒心得的人不能待在道場吧。」

然候我站了起來,差不多同時,有社員進道場了。

「早安,主將。」
「啊啊,早安間桐。今天早上一個人來?」
「……是的。沒有幫上忙,很對不起。」
「啊啊,沒關係沒關係。本人都說不想射箭了,勉強也沒有用。」綾子跟進來的社員說話

「那我先走了。待會見,美綴。」
「啊啊。待會見,遠阪。」
「……辛苦了,遠阪學姊。」
「────謝謝,櫻也要加油喔。」

為了不打擾練習,我離開了道場。

「呀遠阪。早安,早上就碰到妳運氣真好呢。」

運氣不好,遇到了不太想遇到的傢伙了。


「早安,間桐同學。今天很早來呢。」

「當然啊。因為我是主將啊,要早點來做一年級的表率不是嗎。」

開心地笑著的學生是2年C班的間桐慎二。


弓道社的副主將,校內占有兩成女生人氣的美形男子。

的確外形是不錯,加上成績優秀、人很好對女生很溫柔,就像是偶像之類的吧。
我對他這部分現在還不太了解,全都是從班上同學那兒聽來的。

「這樣啊。在你正高興的時候不好意思,你漏了一個字喔間桐同學。重要的字我想還是不要忘了比較好。」

「?  漏了一個字,是什麼?」

「光復的復。雖然不同字但讀音一樣吧,副主將。請注意喔,雖然主將副主將沒什麼差別,但聽起來像是拘泥在奇怪的意識中對吧?」

「────。也對,以後會注意的。謝謝,遠阪。」

「不是什麼要道謝的事情的。算了,間桐同學要這麼想的話跟我沒關係。」我說了聲那我走了,就要離開弓道場。

「等一下。妳是來參觀的吧? 那進來看不好嗎。遠阪我可是很歡迎喔。」

「不用了。我不想打擾早上的練習。」

「那種事沒關係啦。其它人不喜歡的話把他趕出去就好了,稍微來一下嘛。」

「……就說了不想打擾了吧,而且我也不是對弓道有興趣。看不認識的人射箭也沒什麼好高興的。」

「?  怎麼遠阪,對弓道沒興趣嗎。……嘿。可是卻在放學後從遠處看是怎麼回事啊?」

……
雖然不知道他在說的是怎麼回事,但他好像有很大的誤會了。

「───怎麼。你知道啊,間桐同學。」

「啊啊,視線常常對到呢,我跟遠阪。射完箭殘心的時候,遠阪就會看著我吧。雖然想出聲回應,但好歹有規則在。在道場裡不能大聲的。」

不知道在高興什麼,慎二一下靠過來。
和善的笑容,同時包含了站在上位的意思。

「我搞錯了呢。本來以為遠阪喜歡射箭的,可是妳對弓道沒興趣吧? 那麼,為什麼遠阪會看著道場呢?」

「────────」

啊啊,是這麼回事啊。
原來如此,的確剛剛的對話聽起來像是那樣。

「可以站遠一點嗎,間桐同學。我不是很喜歡靠這麼近。」
「嗯?  什麼,遠阪?」

「我嚇到了,說到了這裡你還不懂呢。……雖然沒這興趣不過也沒辦法。我就簡單地,讓你也能理解的告訴你吧。聽好了,間桐同學。我是在說我對你比對弓道更沒興趣喔,其實,剛剛我是第一次知道你在射箭場,以後也一定不會放在眼裡吧。」

「───什、什麼……!」

是惹他生氣了嗎,他粗暴的伸出手。
我輕輕地躲開後轉過身去。

「那我走了間桐同學。雖然太過自我意識也沒關係,還是有點限度比較好喔。」

「遠阪,妳這傢伙……!」

慎二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就那樣沒有怒吼也沒有追上來。

……真是,真的只有外表而已。
那傢伙如果個性再振作一點,周圍的人也不會那麼辛苦了。

我從弓道場在的校舍內側走到校園裡。
雖然過了早上七點,走廊上也看不到學生的樣子。

「啊咧,是遠阪同學啊─」

「───。早安,藤村老師。」

「嗯,早安遠阪同學。妳有好好地打招呼老師好高興喔。」

動作像是要哭出來似的謎樣女性
……雖然很難相信,這個擁有遠遠凌駕常人的親和感和悠閒感的人物,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那個,老師。妳說好好地打招呼,是還有其它的招呼嗎?」

「嗯,有喔。一年級的雖然有好好打招呼,可是高年級生都不用姓氏打招呼的。遠阪同學不可以學那些人喔。」

「───啊啊。雖然我不太了解,但我不會對老師做失禮的事的。」

「很好很好。啊─啊,如果大家都跟遠阪同學一樣就好了─」

藤村老師說了聲再見,就揮著手走了。
幸好,我班上的導師不是藤村老師。

藤村老師的科目是英文。

那麼開朗的臉孔,但她劍道是有段位的,學生時代被仰慕尊稱為「冬木之虎」。

……不過那部分挺謎的。

一般來說,被稱為老虎不是仰慕而是恐懼吧?
藤村老師好像心情好,快樂地走向弓道場。
藤村老師不知為何不是劍道社,而是弓道社的顧問。

時間是七點半前

雖然在校庭內看得到進行社團活動的學生,但校舍內卻沒有人跡。

雖然如此

「────呃、遠阪。」

我遇到看到別人的臉就發出不禮貌聲音的人了。

「哎呀學生會長。這麼早就在巡迴校園? 還是在檢查各社團教室呢?雖然是哪個都沒關係,不過你還是這麼認真呢。」

「哼───你才是在企圖什麼吧。也沒有社團活動的妳,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只是一時興起喔。我跟早起的柳洞同學家不一樣的。」

「………………」

學生會長端正的臉皺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好像把我當作敵人。
理由我真的不知道。

……該不會,是因為我在畢業旅行的會議上打岔說了『寺廟很無聊所以別去』吧?!

「…………問一下。最近,有在校舍待到深夜嗎,遠阪。」

「沒有呢。柳洞同學應該知道我是回家組的對吧?」

「當然。既然被任命為學生會長,當然要把握全校學生的情報。」

「這樣啊。那也用不著問我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那麼問,但把學生會的工作推給會外人不是不太好嗎?情報收集請自己去做吧,不要拜託像我這樣的會外人士。」

「混帳,妳哪裡是會外人士了! 以為我不知道妳威脅我們的會計做壞事嗎,妳這女狐狸!」

「哎呀,你說這樣聽起來很不好呢。那只是拜託美綴讓社費分配明朗化而已對吧? 調查大家的預算用到哪去了,我覺得是身為學生當然的行為。」

「……怎麼。讓我們會計請假一星期的精神傷害是當然的行為嗎?妳的倫理觀還是這麼了不起呢。」

「你也是啊,請好好控制好你的部下,只偏袒文化系社團是不公平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要用我的手去糾正不當的行為────」


「一成,修理完囉。」

────這時
沒想到在這的傢伙,突然出現了。

「啊、不好意思。明明是我拜託你的,卻都讓衛宮做了,原諒我。」

「那種事別在意。那,下一個是哪邊?沒什麼時間囉。」

「啊啊,下一個是視聽教室。以前好像就不太正常的樣子,這次終於壽終正寢了。」

「壽終正寢的話那也修不好吧,重買一個比較好喔。」

「……是這樣沒錯,幫幫忙姑且看看吧。雖然我看來是臨終了,你來看說不定是裝病的。」

「這樣啊。那試試吧。」

學生會長被男學生催著走掉了。


「────────」我因為一時突然,思考停了下來。

手裡拿著扳手還是螺絲起子的男生像是突然想起來似地轉過身來。

「來得真早呢,遠阪。」然後就冷漠地走掉了。

……剛剛的,是打招呼吧?!

學生會長跟被叫做衛宮的學生快步離開了。
衛宮,應該是2年C班的衛宮士郎吧?!

「……那是沒關係啦。」

那個,怎麼說。
我在想,跟扳手那麼適合的傢伙,不知道是危險還是方便呢。

早上七點半,2年A班的教室還一個人都沒有。

「沒辦法。來預習吧。」

我坐在自己座位上,翻開數學的題本。
到早上的導師時間前還有三十分鐘,在同學來學校之前好像只能無聊地預習了。

第四堂課結束,教室迎向熱鬧的午休。
我們學校有學生餐廳,留在教室的學生大約一半。

順便一提,留下的學生大多是女孩子。
因為我們的學生餐廳調味很粗糙,不受女生歡迎,所以...

「那、那個、遠阪同學……! 可、可不可以一起吃午飯……!」

像這樣,就變成女生們會感情很好地吃著便當。

「謝謝妳三枝同學。不過對不起,我今天要去餐廳。因為今天睡過頭了,沒有做便當的時間。」

「啊、不、是這樣的啊。……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樣還叫住妳,說了多餘的話了。」

三枝同學好像很抱歉的樣子,一下沮喪了下來。

三枝同學在很多優雅乖巧學生的A班裡,也是超群的乖巧學生,不知為何很在意我的溫柔的人。

「才不是什麼多餘的話,今天只是偶爾這樣不要在意,明天如果不嫌棄的話請再跟我說。」

我露出打從心底的笑容回應。


「啊、好的。不過,遠阪同學也會睡過頭呢。」

是看到我的笑容所以安心了嗎,三枝同學也用可愛的笑容回答。


「────────」那笑容很可愛。

三枝同學雖然不是非常漂亮的人,但是只要笑著就能讓周圍的人變得溫暖。

「嗯,沒錯。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我其實是很愛睡的。社團也是因為早上起不來才沒有加入的。」

哎呀,三枝同學怎麼吃驚的樣子也是這麼優雅呢?
雖然那反應讓我很舒服,那可不能快樂地繼續說下去。
因為我只要跟這種人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露出本性了。

「那我到餐廳去了,三枝同學請慢慢吃飯吧。」

「好的,遠阪同學也是。」高雅地開心笑著跟我打過招呼後,三枝同學回到一群女生那邊。

跟三枝同學一起吃午餐的是蒔寺和冰室啊。

對了,三枝同學是田徑社的經理。
蒔寺和冰室是田徑社的主力。
我跟蒔寺這傢伙是假日一起逛街的損友,跟冰室則不太熟。

「喔,由紀被甩了。所以我就說了吧,遠阪沒有帶便當嘛。要邀她的話就得準備她的午餐呢─」

「……蒔。那是說我們也到餐廳就好了嗎?」

「不行不行。食堂太小了,沒有讓便當組坐的位子。而且妳去跟遠阪坐一起試試,男生們的視線很煩。之前假日啊,兩個人一起去玩,卻只有那傢伙有好處。討厭哪─,誇耀美麗的優等生。」

圍著三枝同學的桌子,蒔寺隨便亂說話。
跟那張壞嘴相反地,這傢伙是很適合和服的日本美人。

「……蒔。妳說的壞話,好像讓遠阪小姐聽到了。」

另一邊,冰室同學跟吵鬧的蒔寺相反地有著冷硬的感覺。


「啊、糟糕,讓遠阪聽到了? 呃呃、那傢伙在瞪著我了不是嗎……!」

「呃……我、我想遠阪同學也不是在瞪小蒔啦。」

「在瞪了啦。那傢伙在笑的時候是最恐怖的了。什麼嘛─抱怨一下沒關係吧。大方一點嘛,我跟遠阪交情很好吧,還請妳鯛魚燒喔。」

鼓著臉頰,轉著衛生筷的蒔寺楓。
她的興趣竟然是搜集風鈴,世界上好像是太複雜了一點。

……不管了,一直看著這三人對三枝同學也不好意思。
在不停抱怨的蒔寺面前,三枝同學不知如何是好地慌亂著。

「三枝同學不用在意。那,蒔寺同學? 被請的是我,但不是鯛魚燒而是可麗餅。下意識地竄改事實的毛病,下次請考慮改過來喔?」

「呃。有夠恐怖的笑容。」

蒔寺快速地用便當蓋遮住臉。
跟怎麼看都不協調的三人打過招呼後,我離開了教室。

卡啦啦,關上教室的門。


……這時

「噗─什麼嘛─,鯛魚燒跟可麗餅又沒差多少。都是要甜甜的皮包起來的啊─」

蒔寺發出了與女孩子不配的猛烈發言。

「……鯛、鯛魚燒跟可麗餅一樣……!?」

那傢伙真的是女的嗎,只要是甜的什麼都一樣嗎?

把要5圓的,和江戶前屋一個80圓的鯛魚燒看成一樣,從某方面來說還真是有著令人羨慕的味覺啊。

妳這蒔寺楓,既然這樣一開始就用鯛魚燒解決不就可以賺420圓了嗎……!

「…………喂、我在認真的後悔什麼啊。」

昨天的疲勞好像還沒消除的樣子。
在餐廳吃也很麻煩,到福利社買麵包跟飲料在樓頂解決吧。

在福利社買到午餐後,我到了沒人的樓頂。
夏天時另當別論,冬天的樓頂是學生不會靠近的方便地方。
雖然要午休是太冷了,但可以不必在意周遭是無可取代的。

「接著。先吃飯吃飯。」
我把在福利社買的蕃茄三明治和熱檸檬汁送進嘴裡。
雖然是簡單的餐點,但輕鬆的在樓頂吃著,感覺增加了幾成美味。

「─────呼」

吃完三明治,用溫暖的檸檬汁潤潤嘴唇。

……有點累了。
身為優等生卻要極力避免與人來往,這平衡感是很難掌握的。

保有文武雙全、學校第一優等生的名號是我的虛弱,也是信念。
反正要當學生就想當最優秀的,絕對不能貶低了遠阪的名聲。
所以遠阪凜就要當個完美的、誰都找不出缺點的女學生。

但是,我同時也有著魔術師這樣危險的職業,跟普通人太過來往不好。
被一般人知道真實身分的魔術師,只有消滅目擊者來保護自己。

……我可不想那樣。
所以當然地,我可別人都是簡單地表面上的來往。

一起玩的朋友蒔寺也只有假日見面,也要拒絕像三枝同學這麼和善的人的邀請。
一邊是學校的第一優等生,一邊小心不變成別人的第一,不引起風波地生活著。
像這樣疲憊的時候,也會覺得很無聊的。

「喔,時間快到了。」

我喝完熱檸檬汁站了起來。
沉浸在感傷中就到此為止,下了樓梯就恢復到平常的遠阪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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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gelwing392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