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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課程要開始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先問一下。你身上有沒有損傷的地方?」
 
像這樣
我一進房間,遠阪就問了奇怪的事。
 
「───? 什麼損傷啊?」
 
「就是問你身上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能動的。像那樣亂來,我知道神經會斷掉的啦。
 ……嗯,這是沒關係啦。不過要是不知道身體哪裡有異狀的話,就沒辦法上課了。」
 
……遠阪的意思,好像是說我身體有些地方會麻痺吧。
但身為當事者的我,非常清楚遠阪搞錯了。
 
「───不,沒有什麼地方不能動啊。睡了一晚頭痛跟發燒也都沒了,我還滿健康的。」
 
「哈啊?怎麼可能啊,你可是投影了Saber的劍喔? 
 那可是就算壞死一條手臂也不稀奇的魔術耶!」
 
「就說動得了了嘛。要是動不了的話也不可能抱依莉雅回家吧,那時異常的只有頭痛跟發燒而已啊。」
 
「騙人的吧! 士郎,手臂借我看一下!」
 
也不等我回答,遠阪就拉過我的手直盯著看。
 
「唔────────」

一時,呼吸停止了。
……就算已經很熟了,但跟遠阪靠這麼近還是會緊張。
 
再加上,這個────在這距離下,讓我怎麼樣都會想起那晚的事。
雖然不是忘記了,但那對我來說就像是緊急時的幻覺。
 
就算只要一回想就冷靜不下來,但只要不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去回想。
所以如果遠阪表現得跟平常一樣,我也能跟以前一樣地跟她說話。
可是一靠得像這麼近,我會緊張的無法呼吸也是當然的。
 
「……好像真的沒有異狀呢。雖然有灼傷,還有像瘀血一般變黑的地方,但其它都完全修復了……
 不,與其說是治癒,不如說是長出新的來了嗎……」
 
遠阪喃喃說著,氣息吹到了手臂上。
 
「───────等一下」

這樣就已經夠讓我臉紅了,但是
 
「真是荒謬的身體呢,這不是那個自然治癒喔。
 士郎的自然治癒很明顯是從外部的作用,但我想這是你自己的治癒能力。」
 
她還捲起我的袖子,把手貼在手臂上說著。
 
「等一下、停止……! 可、可以了吧,沒事的話就回到椅子上去……!」

我抽回手,從遠阪的感覺中離開。
 
「? 什麼啊,我可是要檢查你的身體的呢……呃,哈哈」
 
遠阪的身體一下靠過來。
 
「雖然你說退燒了,不過好像還很熱不是嗎? 士郎,你臉很紅喔。」
 
「這、這是我的事吧! 跟妳沒關係的別管我!」
 
「這樣啊。既然沒關係的話,那我就算這樣也不會有影響囉─」

「呀……! 別、別別別把手貼在我額頭上……! 我沒有發燒的、就算這樣也沒什麼意義喔……!」
 
「嗯,好像是呢。這次一直紅到耳朵了呢。與其說是發燒,更像是喝醉酒呢。」
 
遠阪促狹地笑著。

……故意的。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遠阪,妳是明知道還這樣做的吧。」

「啊,被發現了? 因為士郎的反應太老實了,不小心就戲弄了一下囉。」
 
「………………」

……哼,玩弄男孩純情的傢伙就給我下地獄反省吧。
 
「算了,玩笑就開到這裡吧。玩過頭的話說不定會弄假成真呢。」

遠阪心情很好地回到椅子上。

……大問題。
遠阪這傢伙,是不是一天比一天更常捉弄我了啊?
 
「……遠阪。雖然現在才說這有點奇怪,但我可是認真地要來上課的。」
 
「哎呀,你真失禮呢。我也是這麼想的喔,剛剛也只是要確認學生的狀態而已嘛。」

「是喔,那差不多可以進入正題了吧。」
 
「……也對。雖說這正題也是我專門以外的所以只能給些建議,但至少比沒有要好。」

遠阪一改剛才的輕挑,認真地看著我。
 
「老實說吧,我能幫上你的在上次就已經結束了喔。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熟練魔術。我只是,將你沒用過的開關安裝上去而已。知道嗎?」
 
「是那個寶石吧。喝下那個之後,魔術回路就用不著製作,而變成只要切換而已了。」

「對,短時間內能教你的就只有這些。
 可是,這樣也不過是把你過去鍛練的成果表現出來而已。
 我只能輔助你用身體學得的魔術,也沒有教你其它魔術的打算。因為,你沒有才能嘛。」
 
「……嗯。妳說得這麼直接,也算是種清爽吧。
 不過遠阪,妳對我用的魔術能夠有建議對吧。那告訴我,我那時候用的魔術是什麼啊?」
 
「────────」

遠阪沒有回答。
只是,像在看著敵人一般地瞪著我。
 
「遠阪? 那個,這是要上課吧,妳不說話我也很困擾的。」

「────────」

遠阪表情複雜地移開視線。
不過,那也只有一下子。
 
「───不可能。因為我不會用投影魔術,不可能要我教你連我自己都不會用的魔術不是嗎?」

「? ……遠阪不會用……?」
 
我歪歪頭。
對Berserker的戰鬥中我使用的那個,說起來不就是魔術師的基礎嗎?

想定物體的構造,在其中注入必要的魔力。
這跟”強化”的魔術沒有差別。
只是,要在原本就有形體的物體裡,滲透入外來分子的魔力是很困難的。
就跟為了要讓紅色變濃,而混入”自己認為是紅色的顏料”,結果卻變成不同顏色一樣。
 
跟這比起來,從頭到尾都用自己的顏料來畫就簡單多了。
就像是依照自己所想的隨便亂畫一樣。
 
「怎麼可能,那點事遠阪應該做得到吧,那比強化還簡單喔。」
 
「你啊,如果讓其它魔術師聽到你剛才的話,一定會被殺掉的喔。
 你做的投影,完全複製了一件寶具。我可不知道有哪個複製者能做到這樣的。」
 
「────────」
 
背上一陣寒氣。

───不是我多心了。
遠阪的確,對我有著敵意───
 
「───哼,沒什麼了不起的。
 這種事,我在參觀你那座倉庫時就些微地察覺到了,現在再對你衛宮士郎懷有殺意也沒用。」
 
「因為你好像搞錯了,我就說給你聽吧,你之前做的是”投影”的魔術喔。
 是將實際存在的藝術品或名劍之類的東西,以自己的魔力重現自己想像的半調子魔術喔。
 大都是在儀式中用來當作暫時代用品的,以想像編造而成的東西,當然會被當作”架空之物”,所以馬上就會消失了。」
 
「……?」
 
我知道投影是以想像編造成的複製品。
因為老實說,我也是在夢中看到了Saber的劍,才能以那為範本想像黃金之劍的。
 
「……不太懂哪。魔力就像黏土一樣吧,就算是想像,只要曾經有過形體那也不會消失吧。」
 
「怎麼可能……!魔力是只能存在於自己身體內的對吧!? 
 所以才要在物體中注入魔力,以魔力為啟動裝置來進行自然干涉不是嗎!」
 
「雖然我也可以把魔力像軟糖一般捏塑,做出短劍之類的東西。
 可是也就這樣,那只不過是有著短劍外形的軟糖,到了體外的魔力也會漸漸汽化,馬上就會消失了。」
 
「聽好了?單以魔力作出的東西持續不了多久,也不過是徒有外形而已喔。
 ……不過,投影魔術倒真的就是把那徒有外形的東西做得從外表到性能都與原型相近就是了。」
 
「────唔呣」
 
的確,魔力是無形的。
雖然感覺得到在體內流走,但一出體外就會漸漸淡薄,最後消失。
 
那麼,就算在腦中作出設計圖再以魔力製作,因為是以魔力構成的會漸漸淡薄也是當然的吧。
 
……對了。
切嗣在教我魔術時,我先做了類似投影的魔術,他就說那效率太差就做強化吧。
 
「───也對。投影消耗太多魔力了。就算用了也馬上消失,做了也沒意義。」
 
「就是這樣。舉例來說,用了十的魔力來”投影”一把劍吧? 
 這時,那把劍的強度不過是三或四而已喔。因為人類的想像太多破綻了,沒辦法複製得跟真品一樣嘛。
 相對的,用了十的魔力來”強化”一把劍的話,劍的強度可以跳到二十甚至三十。而且持續時間也是”投影”的數百倍喔。」
 
「懂了嗎?投影魔術呢,現在已經只在儀式上使用了。
 只是在道具不齊全時代替使用的,用來準備馬上就會消失的複製品的魔術。
 士郎的父親教你”強化”是很適當的喔。本來魔術回路就很少了,還教你沒用的”投影”的話你就跟一般人沒兩樣了。」
 
「───────」

這我知道。
可是,既然如此,那個是怎麼回事。
我腦中想像,然後在現實中複製出來的黃金之劍,的確好像是具有原本的力量啊……
 
「……哼嗯,那我投影出Saber的劍是偶然囉。
 ……仔細想想,那劍中所蘊含的魔力是超乎等級之外的。要模仿比自己高出數百倍的魔力,怎麼想都很奇怪。」
 
「……這個、是……一定是因為,士郎跟”劍”的相性很好。
 魔術師有各種不同屬性的對吧?你的屬性我想就是”劍”吧。」
 
「屬性……?是像火或是水,分屬各種元素的東西嗎?」
 
「對,通常都是屬於構成世界的元素之一。
 魔術協會中也有火是普通,而風是高貴的說法不是嗎。看是要分地水火風空,或是金木水火土都好。
 魔術師雖然都會持有其中一個屬性,但其中也有更細分下的屬性。
 ……不過通常那種魔術師不會進入中央,而是以突出的專家人士而馳名就是了。」
 
「因此士郎就是”劍”喔。雖然沒有多樣性,但在劍這方面能夠達到頂點。」
 
「原來如此,這倒是。」
 
我從以前,的確就對劍特別注意。
……這麼說來,遠阪的屬性是什麼啊?
雖然這傢伙看起來就像是火或風這種好像很了不起的東西,不過還是姑且問一下,也是有點興趣吧。
 
「我說遠阪啊。我問一下當作參考,妳的屬性是什麼啊?」

「我? 我是”五大元素”的屬性啊?」
 
「────────」
 
……這個
那也就是說,她全都持有是嗎……?
 
「總之,我能說的就是這樣。投影是被稱作虛影的無意義魔術,不要常用。」
 
「而且呢,模造Saber的劍根本就是自殺喔。那時很順利就算了,但本來那就算自滅也不奇怪的。
 你也說過了,Saber劍上的魔力,是超越你的魔力負擔的。你應該知道要複製那把劍,就是在輕易超越自己魔術回路的極限吧?」
 
「……我知道。可是自己的極限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超越的吧。
 不,極限這種東西,不是本來就不能再往上的嗎?」
 
「───可以往上喔。正因為如此,魔術師才會常與死亡為鄰不是嗎?」
 
「魔術是伴隨著形式的,所以只要有知識不管什麼魔術應該都能實行吧。
 就算知道那是自己絕對不可能製造的奇蹟,但要挑戰它也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
 魔術師只不過是動力源罷了,就算是很小的引擎,只要持續踩著油門也能跑出一定的速度。只是,再這樣下去就只會自滅。」
 
「同樣地,魔術師呢,只要有自滅的覺悟要超越極限是很簡單的。
 燒斷魔術回路,把神經弄爛,但只要還是繼續運作魔力的話就能觸碰到奇蹟。」
 
「你的投影就是那樣。在戰鬥後身體會一直發熱就是因為神經被燒斷了,這就是用了超過極限魔術的代價喔。
 ……你做的事,就算報銷一兩條手腳也是理所當然的。」
 
斥責的聲音。

但那同時也是,
 
「……所以,衛宮同學你要記住。
 超過自己極限的魔術,會讓術者變成廢人。不要再次投影Saber的劍了。」
 
認真地,擔心著我的聲音。
 
在忠告之後,遠阪開了些我不太懂的藥給我。
 
「……算了,叫你別勉強大概也沒用呢。
 現在可能很輕鬆吧,不過為了防止萬一的疼痛就吞下這個吧。順利的話,說不定也能治好像瘀青般變色的地方。」
 
遠阪說著,準備了淡綠色的藥粉。
 
我混著茶水將藥吞下。
遠阪搜索著行李,又要配不同的藥。
 
「………………」

那麼
雖然對正在找行李的遠阪不好意思,但我做在這也沒事可做,這時候就────

 
說起來我還有一件事不懂。
在與Berserker的一戰中,遠阪並沒有被輕易地捏爛。
那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啊?
 
「哪遠阪。關於昨天的事,問一下好嗎?」

「什麼?我正在忙,長話短說。」
 
「嗯。遠阪,妳那時被Berserker抓住了對吧,在那種狀態下妳撐得還真久哪。
 ……雖然看不太出來,不過妳是腹肌鍛得很好嗎?」

「啊哈哈。只靠鍛鍊就能夠承受Berserker的力量,我的腹部就比鐵還硬了喔?」
 
「────抱歉,是我問錯了。是我不好,所以不要一邊笑一邊散發殺氣好嗎?」
 
「你才不要隨便惹人生氣呢。」
 
「……那,說到我是怎麼撐過去的呢,那是因為我事前在腹中放入了寶石喔。就是附著在衣服內側的防禦膜。懂了嗎?」
 
「這樣啊。遠阪從一開始就打算被Berserker抓住了啊,所以才要事先保護好身體。
 ……不過遠阪。這樣一來,妳的寶石」
 
「已經用完啦。對Saber一個,引開Berserker的注意用了三個,再用五個打爆他的頭。
 然後一個保護身體。雖然累積了十年以上,不過到要用時還真是一下就用完了呢。
 ……而且,用了大部分卻還是打不倒Berserker。」
 
遠阪雖然嘆了口氣,卻不可惜那些寶石。
用掉了就是用掉了。
這傢伙知道,重要的不是失去的,而是以後將要得到的事物。
 
「是嗎。真可惜哪,遠阪。」
 
「謝謝。不過,把這當作教訓,下次我就做出個我一個人也能打倒Berserker的寶石給你看。」
 
遠阪很豪爽地說著。
而她也一定會,同樣豪爽地去實踐。
……而我再一次地體會到。
與Berserker的一戰,是有遠阪在而第一次達成的勝利。
 
然後
吞下幾種不同的藥之後,因為遠阪說要看看身體狀況,就做了簡單的”強化”練習。
像是要調查魔力在身體裡流動有沒有障礙還是什麼的。
今天的遠阪,與其說是老師不如說是醫生。
 
「───好,好像沒有問題呢。這樣子明天不用來也可以了。」

「咦────?」
 
我被她一說而愣住了。
明天不用來,就是說───
 
「當然啊,以現在的狀況,我沒有東西可以教你嘛。
 要是真的想要學習魔術,也該等這戰鬥結束後再說喔。而且Archer已經不在了吧。我跟士郎的合作關係,也早就結束了喔。」
 
「什────」

被她一說,我才注意到。
我們本來就是為了對抗Berserker而合作的。
 
而Berserker已經不在了,遠阪也沒了從者。
那麼───這種生活,早在昨天就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那,遠阪之後怎麼打算,要到言峰那去嗎?」
 
……這也是當然的吧。
遠阪跟言峰神父是師徒關係,要請求保護也沒問題。
 
「為什麼?怎麼可能去啊,我都還沒輸呢。沒有人說從者消失以後就不能戰鬥吧。
 而且,我不喜歡半途而廢。既然決定了要戰鬥,就有責任要參與到最後吧。」
 
就像理所當然一般。
遠阪驕傲地放話。
 
「────────」

我睜大了眼睛。

……不,倒不是被嚇到。
我早就知道遠阪是這樣的人了。
這傢伙樂觀積極地讓人不敢置信。
還非常的任性,是個耀眼得足以讓人看呆的傢伙。
 
「不過,妳要怎麼做,一個人戰鬥嗎?還有些從者跟主人在喔。」
 
「也對。所以,就暫時在這蒐集情報吧。也得再開始調查柳洞寺那邊了。」
 
「暫時留在這───可、可以嗎!?
 這樣我是很感謝,不過合作關係已經結束了吧。那麼────」
 
「你在說什麼啊,我們是託Archer的福才能戰勝Berserker的吧。
 雖然合作結束了,但這債你可還沒還喔。在還清前提供這給我住是當然的不是嗎?」
 
「……而且,我說過會負責到最後吧。
 雖然時間很短,不過我們還是師徒呢。讓你一個人無所依靠,我也會擔心沒辦法專心在聖杯戰爭上的。」
 
「────────」

……也就是,這麼回事啊。
雖然感覺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衛宮士郎曾經仰慕過的遠阪凜,就是這樣一個女孩。
 
所以老實說,我很高興。
遠阪就是要這樣才行。
要是連這麼倔強的傢伙都輕易地放棄的話,我都不知道明天該相信什麼了。
 
「───啊啊。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遠阪。
 不管怎麼說,要是妳不在的話我會不知所措的。我跟Saber,都需要遠阪。」
 
「……很好。不過你啊,不要用那種說話方式。老實是沒關係,不過要是不小心的話會招來誤解的。」
 
「……?」

我不太了解,為什麼遠阪會對這生氣。
 
「遠阪,是會招來什麼誤解啊?」

因為有點在意就問看看。
 
「我說啊,剛才是我說錯話了。都一副不想讓你問下去的樣子了,你還追問就犯規了喔。」
 

遠阪好像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規則的樣子。
 
「真令人錯愕。這樣Saber也很辛苦吧。
 ……不過,也許這樣對你們來說剛剛好呢。不稍微麻痺一下,說不定你跟Saber都會不行的呢。」
 
「……呣呣呣。雖然不太懂,不過那個,妳說Saber很辛苦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為什麼Saber會很辛苦啊,遠阪?」
 
「就是你這樣才讓她很辛苦啊。看你這樣一定也沒注意到Saber的變化吧,衛宮同學。」
 
「Saber的變化……?」

是指外表上……應該不對吧。
說到Saber改變的地方,那麼────
 
「……啊啊。說起來Saber從早上就很奇怪呢。
 本來以為是因為依莉雅在所以不高興,不過早上她正坐在我身旁,問她怎麼了,她說做了夢然後就離開了。」
 
……因為依莉雅的事忙成一團都忘了。
說起來,早上的Saber一副半夢半醒的樣子,這不是很不正常嗎?
 
「─────Saber,做了夢?」

「咦? 怎麼,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嗎遠阪?」

「……………………」

啊,被無視了。
 
「喂。別不說話啊。妳那副表情,連我都會開始不安的。」

「咦……?啊啊,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啦。只是,從者是不會作夢的。」

「────?」
 
從者,不會作夢……?
 
「對啊。從者不會做什麼夢。但如果她說做了夢,那就不是夢,只是窺視到了某個人的記憶而已喔。」
 
……遠阪也有這樣的經驗嗎。
她一改剛才的開朗,冷淡地說著。
 
然後,到了要準備晚餐的時候。
本來以為輪流制已經因為這幾天一連串的麻煩而崩壞了,但是
 
「今天的晚餐,就拜託你囉。今晚好像也很冷,又有依莉雅在,燉點東西如何?」
 
我在離開前被這麼告知了。
 
「……算了,依莉雅看起來也像是會喜歡燉肉哪。」

是因為她穿戴帽子與大衣的樣子吧。
總之,我也不對晚飯作燉肉。
雖然不擅長西式餐點,但燉肉的話我就不會犯什麼重大錯誤。
 
「───那,在這之前……」

時間是六點前。
在做菜前還有點時間。
汗水黏答答的,去洗個手順便洗澡吧。
雖然在晚飯前洗澡有點趕,但飯後遠阪跟Saber都要洗澡,我得很晚才能洗。
 
冰冷的走廊。
雖然房間裡因為暖氣而很溫暖,但一到走廊上就深刻地體驗到了冬天的寒冷。
 
冬木市本來應該很溫暖的氣候,在這幾天好像奇妙地被打亂了。
 
說到寒冷,不知何時好像已經下過雪了。
因為下不到一小時,也沒下多少雪所以才沒注意到吧。
 
不過,要是雪下多的話庭院裡就會出現大量的雪人軍團,要清理會很麻煩,所以這樣倒也可說是幫了大忙。
去年下雪時,那帶著被凍得紅紅的雙手站在講臺前的樣子真是令人懷念哪。
 
────?
本來想要沖個澡的,但浴室已經有著熱氣。
 
「士郎────?」
 
一陣水聲。
而在我困惑地將視線移向浴缸時。
 
─────我的腦袋,變得比熱氣還要一片空白。
 
「────────什」
 
喉嚨麻痺得說不出話來。
身、身體會動不了是因為腦袋什麼都沒辦法想。
可是,在心中的一個角落卻想著”以前也發生過這種事哪”。
 
不,這跟以前不一樣。
那時候雖然Saber是赤裸的,但我可穿著衣服。
但這次這叫做幹勁十足嗎,我也是赤裸裸的,而且明明腦中一片混亂身體卻有了反應。
 
「啊─────Saber」
 
浴室中只有”咕嘟”一聲吞口水的聲音。
Saber像是僵住了一般,看著不知如何是好而混亂著的我。
 
這次Saber一定會生氣的。
絕對會生氣。
一定會生氣沒錯。
證據就是,她柔軟的嘴唇就像馬上就會怒罵出來一般地顫抖著……!
 
「抱歉,是我不好。我本來想沖一下澡的、不、雖然我沒想到這時會有人在用、不過妳要認為這種事一般人都會注意到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
 
我一邊一點點地往脫衣場退去一邊解釋著。
絕、絕對不是看Saber 的裸體而看呆了。
只是、那個、不知為何覺得如果一下衝回脫衣場的話,更會惹Saber生氣。
……不對。就算這樣,我無法移開視線的事實還是不變。
 
───想起在廢墟的那晚
 
那時我只是拼命地,專心地觸摸著Saber的肌膚。
 
因為暗暗的所以看不清Saber的身體。
手上殘留的只有體溫與感觸。
是因為,這樣嗎。
我才會覺得,曾經在我懷裡的,她的裸體,美得會讓我失去控制。
 
「總、總之、我等下會解釋────」
 
我手伸向背後摸索出口。
……這時
 
「……對不起,士郎。那個,雖然是我個人的要求,可是可以請你,先離開嗎。」
 
Saber移開視線,用著像是要消失般的聲音說了。
 
「────咦」
 
這次,我的腦袋真的被漂白了。
Saber為什麼沒有生氣呢?
還有那個、像是在害羞般的表情,讓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往頭頂集中。
 
「咦───呃,為、什麼?」
 
我反射性地說著。
Saber像是更抱歉似的低下了頭。
 
「……就是,請你稍後再,沖澡好嗎。那個,現在請你讓我,一個人使用這裡。」
 
Saber像是在遮掩身體般縮了起來。
 
然後,我突然地想了起來。
以前,當我跟Saber在脫衣場遇到時,她什麼都沒說。
 
“性別對從者來說毫無關係”
 
她這麼說著,對自己的裸體毫不在意。
 
「啊────這個、就是說。等一下、腦袋裡亂成一片我說不出話來。」
 
啊啊、給我好好工作啊腦袋!
 
「就是說,Saber,妳不生氣嗎?」
 
「士郎要沖洗身體是當然的吧。我不會限制主人的行動到那種程度。」

「────」
 
了解。
簡單來說,Saber不認為被看到裸體有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我在這也很正常。
浴室是洗身體的地方,所以我過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而至於Saber在不在這裡呢,好像就沒什麼差別了。
……這個,雖然覺得得救了,但相反地又覺得有什麼不對。
 
「……可是。這樣說來,現在我要沖澡,也可以,吧。」

「────就是說、這個、那是」

Saber好像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被看到裸體,是沒關係。只是、我的身體,不像凜的那麼,有少女的姿態。所以────」
 
她的臉頰變得更紅潤,惶惶不安地
 
「……我不太想,讓士郎看見。像這樣都是肌肉的身體,男人看了會不舒服的吧。」
 
她這麼說了
 
「────────」

在許多方面上,這都讓我意識遠離。
 
「笨、笨蛋、哪有────」

這種事,要是說完的話,我才會更無法控制自己吧。
Saber的生氣一點都不會讓人看了不舒服。
雖然她說很僵硬,但那根本不用在意。
 
雖然跟遠阪比起來是比較經過鍛鍊,但即使如此───
我還是覺得,Saber的身體是女性得足以讓人說不出話來的。
 
「……士郎。那個,因為這樣,我想要,一個人」

「────────」
 
我自己都不知道回答了些什麼。
只知道自己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關上了門。
 
然後一天結束了。
晚飯是一片慌亂。
依莉雅午餐比早餐、晚餐又比午餐更愛說話,跟遠阪保持著像是吵架又像是意氣相投的微妙關係。
 
而Saber雖然認同了依莉雅,但果然還是不敢大意嗎,只要依莉雅一靠近我身邊她就會皺一下眉頭。
 
「────────」

這幾天實在太忙亂了。
像這種,不久之前還覺得理所當然的日子,讓我怎樣都靜不下來。
 
我不出聲音地到了庭院。
時間,還勉強算是在今天。
我留下白色吐息與青色的影子,在澄澈冰冷的月光下走著。
 
……然後,等我回過神來,已經在做每日的例行練習了。
因為最近受了遠阪的教導,所以也沒有必要在這種時間,在這種地方鍛練。
但我還是像這樣子坐在冰冷的地上,確認自己身體內運轉的東西。
 
並不是對自己的本事感到不安。
這個只有反效果罷了。
只是已經好幾年都這樣過來了,不在這結束這一天就會不舒服吧。
 
「────投影,開始」
 
但是,今晚的鍛練還是比平常更充滿熱度。
……雖然遠阪叫我別再用,但我無法乖乖同意。
“投影”如果能成功的話會是個強力的武器,也能讓Saber輕鬆點。
 
而且,那時的熱度,還留在身體裡。
廢墟的夜晚。
在朝霧瀰漫的森林中的戰鬥。
製作而成的黃金之劍。
餘溫還殘留在手中,我打從心底期望著,只要試一試,是不是就能夠將它再一次燃燒呢────
 
「────創造理念,鑑定」
 
要再現很簡單
雖然那時因為無法思考而一片紊亂,但現在就能夠做出必要的順序與咒文。
 
───不。
對衛宮士郎的暗示,本來就只有一個。
只是,只要改變唸咒的自己心中的認識,就能使那變成不同的咒文吧。
 
「────基本骨架,想定」
 
……不用遠阪來說,我也知道這是多危險的事。
身為魔術師,衛宮士郎不能嘗試”投影”。
那太超越限度了。
不知死活的冒險,總有一天會以死做為回報吧。
 
「───假定結束。是,即無也。」
 
我劃掉已經畫好的設計圖。
在門的另一邊。
像是要遮住蒼藍的月光一般,Saber過來了。
 
「……太好了。你在這裡啊士郎,看不到你還以為怎麼了。」

「? 不,也沒什麼事啦。只是睡不著所以讓腦袋活動一下而已。一下就回房間了,不用擔心。」
 
「……是嗎。是這樣,就好。」

Saber說著,看向我的額頭。
雖說本就不打算隱瞞,我的身上也照例是汗流浹背了。
 
「啊啊,這也很平常的不用在意。身為魔術師,練習魔術也是當然的嗜好吧。
 ……不過,我還是半調子所以常失敗就是了。」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喔?」

……我嚇了一跳。
擦下的汗水,就跟冰一般寒冷。
雖然覺得天氣很冷,但倉庫中有那麼冷嗎?
 
「───士郎,你做這個,一天都沒休息過?」
 
「這麼嘛,我盡力啦。老爸要我做的每日功課,這點事非做不可嘛。」
 
我回答後,想想有點逞強,反省了一下。
我想要對Saber說,這是每天必做的。
想在Saber面前驕傲一下。
但是,以鍛練作為一天的結束雖然並不算辛苦。
 
卻也絕不輕鬆。
 
「……………………」

Saber什麼都沒說。
背後的是明月。
銀色的弧光,射入沉浸在青色黑暗的倉庫裡。

「────────」

這就像,重現我與她初見時的場景一般。
 
「Saber,遠阪說過一件事。」
 
這就像在做夢一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
 
「從者是真的不會做夢嗎?」
 
口中說出了這樣的話。
 
「嗯。我們不會做夢。身為幽體的從者,本來就不會睡眠。
 雖然我因為無法幽體化而不得不睡,但還是不會做夢。」

「但是,早上妳說做了夢。」
 
「…………………………」

短暫的沉默。
她閉了閉眼睛,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以平穩的表情看著我。
 
「我看到的是你的夢,士郎。
 ……主人與從者在精神上也是相繫的。如果連結加強的話,也可以窺視到對方的過去吧。」
 
「妳說做夢是───看到,我的過去嗎……?」

「……是的。雖然我知道這是踏入你內心的行為,但我沒辦法拒絕。……請你原諒,士郎。」
 
「笨────」

我也一樣啊。
Saber的過去。
我也看過好幾次,她在成為從者前的景象。
 
「笨蛋,這不是Saber的錯吧。是做夢看到的也沒辦法不是吧。
 ……而且,要道歉的是我。我的過去,都是一些無聊的事吧,看到那些事會讓人睡不著的。」
 
「不,我只有今天早上做夢。而且看到的也不是最近的事,絕對沒有侵害到士郎身為男性的隱私權……!」
 
Saber認真地解釋著。
什麼隱私權啊……不過,我的確也跟一般人一樣會做些笨事啦。
 
「……那是很好。不過不是最近的事,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很大的火災。我看到的,只有這個景象。」
 
平靜的聲音。
那平穩的目光,告訴了我她看到了什麼。
 
怎麼
 
是夢到那個嗎?

「───是嗎。這,該怎麼說呢。」

該說是,災難嗎?
因為這就像是到電影院看熟悉的影片,卻搞錯戲院而看到完全不同的東西一樣。
 
「……然我我就知道了。不,從以前我就這麼覺得了。你有一個部分,對你非常危險。」
 
「? 什麼地方危險啊?以Saber來看我應該每個地方都很危險吧?」
 
「我不是那意思。你───士郎,你跟我很像,所以我知道你走錯了。
 因為一樣,所以我也知道你再這樣下去會是如何。」
 
「……不,我沒走錯吧。
 雖然失敗的次數是多得數不清,但我是要跟老爸一樣成為正義的一方的,應該不會走錯吧。」
 
「我說走錯的,就是那個。
 ……士郎,那次意外不是你的錯,也不該由你來負責。
 ───你不需要償還什麼的。」
 
這是當然的。
那只是件意外,而我也是個被害者。
雖然有時,也曾因為只有自己幸運地活下來,而覺得良心不安,可是────
 
「以前,凜曾說過。士郎的自我犧牲是異常的,我也有同感。
 你不是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去幫助他人。你會不會,只是───從一開始,就不將自己的生命列入考量呢?」
 
「────────」
 
瞳孔是張開的嗎?
為什麼,沒辦法看清Saber的臉呢?
 
「……你是沒辦法,忘記那件事的吧。
 可是,只要還記得,士郎就不會改變,這樣不痛苦嗎?」
 
「痛苦───? 我嗎?」
 
不,當然辛苦啦這種事,根本不用Saber來說。
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嘛。
死了那麼多人,造成那麼樣一個地獄。
痛苦難過我想也是當然的吧。
 
而且,如果不這樣,那也太沒意義了不是嗎?
 
「───嗯。的確,想起來是很難受。
 可是那已經過去了,現在做什麼也沒用吧。」

Saber沒有回答。
她焦躁地,用自己的手,抓住手臂。
 
「……我必須得到聖杯。不過,士郎也是如此。」

「咦……Saber……?」
 
「士郎需要聖杯。我會被你召喚出來,也是當然的,主人。」
 
「────────」
 
我應該怎麼回答才好呢?
 
「……我先去睡了,士郎也請不要勉強。」
 
Saber離開了。
 
「─────────────呣」
 
我叉起手沉思著。
……我需要,聖杯嗎?

實現擁有者希望之杯。
傳說中沒有不可能辦到之事,蘊藏無盡魔力的寶器。
的確,如果有這樣的東西,要實現我的願望也很簡單吧,可是────
 
「不,不對,怎麼想我都不需要聖杯啊。」
 
嗯,絕對不需要。
因為我沒有無法實現的心願,也沒有不可能的希望。
如果是自己所無法觸及的夢想,那本來就不會在夢裡出現。
 
……夜漸深了。
 
靠著月光,我在熟稔的倉庫中,聽著遠方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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