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傢伙,真的先跑掉了。」
 
與其說是錯愕,不如說是感動。
對那名叫依莉雅的少女來說,只要約定過一次就是絕對的真實。
 
所以才會那麼高興地跑走。
也不想想放我一個人有可能會就這樣逃走。
只要我說過要陪她說話,那少女就相信地跑走了。
 
「…………那傢伙,怎麼回事啊。」

真是非常地不搭調
 
……不過
我也沒有成熟到,能夠背叛這麼純潔的信賴。
 
在離商店街有一段距離的小公園裡,只有我跟依莉雅。
是這時間小孩子們都在學校嗎,還是這種小公園已經不流行了呢?
總之在沒有別人的冬天公園裡,我們就這樣被難以言喻的緊張感包住地開始說話。
 
「……那,說要說話,要說什麼啊。妳想知道Saber的事之類的嗎?」
「咦? Saber的事,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主人吧,會想知道敵人的從者情報吧?」
「什麼啊,我不喜歡那種話,沒有更有趣一點的話好無聊。」
 
「不,就算妳說很無聊我也……那依莉雅妳說什麼有趣啊?」
「我不知道啊。我沒怎麼跟別人說過話,所比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妳啊,這樣還把別人帶來說話嗎。沒學過要先仔細想想再行動嗎? 
 沒有吧,那從現在起要當個思慮嚴密的大人喔。」
 
「……呣。沒關係啊,這種事就交給士郎。
 保護女性是男人的責任對吧?那我跟著士郎就好了嘛。」
 
依莉雅耶嘿嘿的笑著,把肩膀靠了過來。
這不是很親近的動作,該怎麼說,那自然地就像是因為寒冷而靠過來的小動物一般。
 
……喔
仔細看看,這孩子好像真的很冷的樣子哪。
 
「依莉雅,妳該不是會冷吧?」
「咦? 嗯,很冷,我很怕冷的。」
 
依莉雅哈啊地一聲吐出白色的氣息。
雖然說著很怕冷,但依莉雅像是很快樂地看著白色的氣息。
 
「是嗎。雖然平常不是這樣,不過今天特別冷哪。怕冷的話倒還能忍住……
 那個,依莉雅是從哪來的?總覺得名字很有貴族的感覺。」
 
「不是很有貴族的感覺,就是貴族喔,我是生在愛因斯柏的古老城堡裡的。
 一直都很冷還下著雪,所以這點寒冷還沒問題吧。」
 
「……? 是生在很冷的國家嗎?那不是應該習慣寒冷了嗎?」
 
「是習慣了,不過我不喜歡冷。跟寒冷比起來,我比較喜歡溫暖的嘛。
 士郎也比較喜歡暖暖的不是嗎?」

「啊啊,當然啊。跟寒冷比起來,溫暖比較好。」
 
「對吧!嗯,所以冷天我都待在房間裡。
 不過我喜歡雪喔,因為爸爸說雪白白的,跟我的頭髮一樣。」
 
「────」

我捶了下手掌。

說起來也對啊。
我看到依莉雅就覺得連想到什麼,如果說世上有雪妖精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依莉雅的父親說的真好哪。依莉亞的頭髮的確像雪一樣。白白的,好像很柔軟的樣子。」
 
「耶嘿嘿,對吧?依莉雅很滿意這頭髮的。
 這是我身上唯一像女孩子,遺傳自媽媽的頭髮。」
 
依莉雅好像很快樂地笑了。
看到她那舉動,我真的麻痺了。
要是沒實際看過,我怎麼樣都不會相信這孩子是那Berserker的主人。
 
「哪,士郎呢?士郎有什麼爸爸給你的東西嗎?
 啊,魔術刻印不算喔,不是以主人的身分,而是以爸爸身份給的喔。」
 
「咦、我?……唔─嗯……最後收到的是家吧。
 這之前是名字,那一開始得到的是…」
 
原本瀕臨死亡的這條命,嗎?
因為在十年前的火災裡,只有我被切嗣救出來。
 
「……也對哪,我沒有像依莉雅一樣,從父母繼承身體上的特徵。
 不過我想還是有得到不輸給那的東西喔。」
 
依莉雅把我的話像當作自己的事一樣地高興。
看到她的笑容,應該沒有人會不快樂的吧。
 
「不過照你剛才說的,士郎沒有繼承魔術刻印啊。好奇怪哪,那士郎就不是主人了?」
 
「? 不,我雖然是沒有魔術刻印的菜鳥魔術師,但我是主人喔。
 那依莉雅,那個───妳是主人嘛,那是魔術師囉?」
 
「咦? 我不是什麼魔術師,而是主人喔? 我沒有學到一般的魔術嘛。」
 
「啊……!? 那沒有從父母繼承魔術刻印嗎? 
 ……那個,依莉雅的家是可以有座城堡的名門吧。」

「是這樣沒錯……魔術刻印不是為了成為主人才有的嗎?所以我是主人啊。」
 
依莉雅歪頭。

「…………?」

我也同樣歪著頭。

依莉雅的話從剛剛開始就有點脫線,目前還沒辦法對話。
 
「……哪依莉雅。問個問題,依莉雅住在哪裡啊? 
 妳好像是只為了聖杯戰爭才來這町的吧,那現在是住在旅館嗎?」
 
而且依莉雅如果沒有監護人在的話很糟糕吧。
總不可能讓這樣的小孩一個人到日本來的。
 
「旅館……? 那是指別墅嗎?」

「啊啊,差不多。雖然不是家,但是可以住的地方。」
 
「那就有喔!看,那邊有很大的森林吧。
 那邊深處,有座爺爺的爺爺蓋的洋房喔。說是讓愛因斯柏的主人在聖杯戰爭時住的。」
 
依莉雅指向西方。

……記得那邊的確是有座還沒開發到的森林……
 
「那座森林,到這裡開車也要一小時吧。依莉雅是從那裡一個人來的嗎?」
 
「嗯,我今天是溜出來的。因為賽拉跟麗潔莉特明明就是女僕還很囉嗦嘛。
 難得來到日本,我想出來外面一下也沒關係啊。
 雖然想要的東西都已經得到了,但我一直關在房間裡啊,這點事是獎勵嘛。」
 
「……? 關在房間裡,是依莉雅嗎?」

「嗯。下雪的時候啊,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出門,所以幾乎都是在房間裡玩的。
 啊,不過沒關係喔?這邊沒有城堡那邊那麼冷,一個人也沒事的。」
 
依莉雅笑容滿面地說著。
她晃來晃去地擺著腳,好像只是這樣就很高興了。
 
「…………」
 
我不由得把手伸進購物袋裡
把原本要跟Saber一起吃的銅鑼燒拿出來,又不由得地伸到依莉雅面前。(整理者按:不是鯛魚燒嗎?!)
 
「要吃嗎?雖然很便宜。」

「咦? 這什麼,吃的嗎?」

「對啊。我雖然不喜歡甜的,但只有這是例外。我們家不論上下都是用這當茶點的。」
 
「……這個。…….那個、要給我嗎?」
 
依莉雅怯怯地抬頭看著我。
 
「給妳。一個人吃也不好吃,一起吃吧。」
 
我伸出銅鑼燒。
依莉雅有點疑惑地,拿起了應該是第一次看到的東洋日式點心。
 
「耶嘿。嗯,謝謝!」
 
依莉雅好像很高興地吃著銅鑼燒。
大口大口地,像是充滿精神的樣子。
 
「────────」

我也吃著銅鑼燒,忍耐朝後腦而來的衝擊。
 
……敗了。
該怎麼說,我居然認真去想有這樣的妹妹真好,這怎麼回事啊?
 
「……不過,真的……」
 
我覺得依莉雅太天真無邪了。
這孩子,說不定真的還不知道善惡的區別。
對於魔術師家庭是怎麼養育小孩的,我只有模糊的想像。
即使如此───我也能感覺到依莉雅生長的環境並不普通。
 
遠阪雖然那副樣子,但她可是徹頭徹尾的魔術師。不管聖杯戰爭還是主人的互相殘殺,她都能確實地理解那是"殺人"。
 
不過這孩子,該不會是不知道殺人的意義就成為主人了吧?
雖然只說了一點話,但我想依莉雅不是會自己主動殺人的孩子。
 
那麼,那就是────
 
「依莉雅,說點認真的。」

這時
依莉雅像是被什麼呼喚一樣,突然抬起臉。
 
「……依莉雅?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得回去了,Berserker起來了。」
 
依莉雅一下從長椅上跳起來。
就這樣,也沒說再見地就跑出公園,不一會就走掉了。
 
回到屋子裡。
 
我沒有說出跟依莉雅見面的事。
雖然知道這本來是必須立刻報告的事,但我還是不想說。
 
我在公園遇到的依莉雅不是主人。
我跟依莉雅說了無關緊要的話,也簡單地分開。
所以,我很遲疑該不該說出今天的事。
……雖然隱瞞事情會良心不安,但我不想把今天的依莉雅當做敵人。
 
跟Saber吃過午餐之後,就在道場繼續鍛鍊,等注意到時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我為了讓因為跟Saber打鬥而疲憊的身體得到休息,就去洗了個澡把汗沖掉。
然後等我走到客廳時,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
 
有點感動。
洗完澡後,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就有飯吃,果然很好。
 
「衛宮同學,吃晚飯了───幹嘛,像笨蛋一樣呆站著。怎麼,痴呆了?」

但是
為什麼這傢伙,老是像這樣破壞別人的感動呢?
 
「沒事。晚飯我就感謝地吃囉,Saber呢?」

「嗯─?Saber好像是去士郎的房間了,沒遇到嗎?真奇怪呢,剛剛還在這裡的。」
 
「因為這家複雜的像個旅館一樣所以錯過了吧? 
 沒關係,我去叫Saber,衛宮同學請再進一次浴室吧,頭髮沒有弄乾喔。」
 
「啊,真的。不好意思,那Saber交給妳了。」

我朝遠阪擺擺手走向走廊。
 
跟遠阪說的一樣,衛宮家因為隨便改建的關係所以到處都有通路。
尤其是往浴室的路,從我房間或從客廳都到的了,真的是蓋得像旅館一樣。
 
我進到浴室。
因為不太喜歡用吹風機,就用剛剛用過的毛巾擦頭髮吧。
 
「────────」
 
瞬間
我把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全都忘掉了。
 
「士郎。」
 
在說話。
眼前的傢伙,好像在說話。
 
「要再洗一次嗎,不過現在我正在用。可以的話希望能夠讓我用完。」
 
她毫不遮掩地說著。
 
「啊、啊、啊嗚、啊」

要解釋。
明明必須解釋這只是意外的,但腦中卻一片空白。
因為這衝擊可是大到足以破壞今天一天記憶的。
 
「對、對對、對對對對對」
 
「士郎,是泡太久了嗎?臉一直紅到耳朵了,要冷卻身體應該到迴廊上去。」
 
「啊、不、我會的。可是不先、道歉、很糟。」
 
我把視線從Saber身上挪開,使碰碰跳著的心臟冷靜下來。
 
「這是、意外。我不是打算要看Saber的裸體。
 不,都這樣發生了我也沒有辯解的餘地,Saber要對我生氣也可以。」

「?」

我盡量看著下方,想辦法讓心情平靜地說了。
 
Saber好像想了想之後。

「士郎,請抬起臉。」

跟平常一樣地說了。

 
「啊……嗯」

我照她說的抬起臉。


「唔、為什麼還是那樣子啊妳……!」

眼前的是跟剛才同一副樣子的Saber。

 
「不。我是想說士郎沒有必要道歉,就算看到我的肌膚,也不用在意。」
 
「啊────什麼?」

「以前也說過了吧。對從者來說,性別只是瑣事。
 雖然士郎像是因為看到我身為女性的身體而慌張,但我更是一名從者,所以不需要在意。」
 
「什────」

Saber在說什麼啊。
不,就算Saber本人這麼說,Saber也絕對是個女孩子。
 
……不,還是說
雖然我覺得不會,但Saber,難不成
 
「……問一下。妳該不會是說就算被看到裸體也不會不好意思吧,Saber?」

「? 為什麼有必要不好意思?」

「────────」

果然是這樣嗎?
……不過,不管Saber怎樣,但我還是會失去理智。
 
「……抱歉。總之先道歉。下次再有這種事,我就隨Saber處置。」

我轉了一百八十度,僵硬地從浴室逃了出來。
 
「?」
 
Saber到最後,都跟平常一樣地看著我離開。
 
───晚飯吃完了。
除了我以外的人大概都覺得這晚飯跟平常一樣。
而我呢,因為浴室那件事而魂不守舍地連飯的味道都吃不出來。
 

「……好冷」

本來正開著迴廊的窗戶,讓外頭的風冷卻腦袋的,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一直這樣會感冒的。
 
「士郎,你在這邊啊」

「sa、Saber……!? 什、什麼,找我有事嗎?」
 
「不是我,而是士郎有事吧。沒關係嗎?已經跟凜約好晚上要向她學魔術了。」
 
「啊」

我打了一下頭部。


「完全忘了。謝了,我馬上去!」
 
我跑進別棟,上了二樓。
敲了敲被遠阪占據的客房門後。
 

「士郎? 沒關係,我正好分不開手,自己進來。」
 
遠阪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焦急。
 
一進到房間,我看到的是正在做怪事的遠阪。
遠阪把像是寶石的東西放在手掌上,另一隻手拿著針筒,口中則咬著像是手帕的東西。
 
「可以問個問題嗎,遠阪?」
 
「等一下,今天的分到這就結束了。」
 
說著,遠阪把針筒刺向自己的手臂。
……血液被吸上原本空的針筒。
然後把吸出的血一滴滴地滴在寶石上,再緊握住被血沾濕的寶石。
 
啪地一聲,閃過讓人目眩的東西。
雖然我勉強可以理解,那就是魔力之光,但是────
 
「……唉。做了這麼多也只有三成嗎,果然好像還是只能用手邊的九個呢。」
 
遠阪脫力地垂下肩膀,把寶石放回像是寶石箱的東西。

 
「遠阪,照約定的,我來受教了。」
 
不過在那之前,我很在意她剛剛的行為要怎麼辦呢?
 
「嗯,正在等你。白天和Saber鍛鍊過身體方面了對吧?那晚上就必須鍛鍊內在喔。」
 
是教人的意志滿滿嗎,遠阪好像有點高興。
……嗯呣。雖然Saber說過她不擅長教人,不過這傢伙一定是相反類型。
 
不對,適合不適合是另一回事。
 
「那麼,要從什麼開始呢。記得士郎說過只會用強化魔術────」

「不,在那之前可以問一下嗎。果然還是在意。
 遠阪啊,剛剛妳在做什麼啊?用針筒刺自己很危險吧?」
 
「咦,那個? 那只是在做魔彈喔,我家的魔術是力量的流動與轉換喔。
 像現在有空的時候,就可以讓自己的魔力移到別的地方。」

遠阪淡然地,不理會我地就把話說完了。
 
「等一下。那個魔彈,還有轉移魔力是什麼啊?」
 
「魔彈就是魔彈啊,注入魔力的子彈。沒聽過寶石很容易寄宿人類的思念嗎? 
 實際上,寶石雖然是適合注入魔力的物品,但跟我們家系好像又更合得來呢。」
 
「而注入魔力呢,舉例來說像是今天什麼事都沒做就會有體力剩下吧? 
 就是把那多餘的力量抱在寶石裡面,持續好幾天、好幾個月、好幾年,讓寶石自己就變成"魔術"喔。」
 
「不過寶石自己也有容量,不在身上的魔力也沒辦法操縱。
 寶石中的魔力呢,只不過是讓大魔術在瞬間發動的火星塞罷了。」
 
「……呣? 這個─簡單來說就是把自己的魔力注入寶石,當做後援嗎?」

「後援……? 嗯─,雖然接近不過不是吧,只是填裝用完就丟的旅行袋而已喔。」
 
「那就是像暫時增設硬碟嗎。……好厲害哪,這樣不就可以任意用魔術了嗎?」
 
「硬…碟……?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也不是那麼方便的東西喔。
 因為在把魔力注入寶石的時候,就會被寶石的屬性影響而被限制用途。」
 
「……哼─嗯。不過還是很驚人哪。
 魔力是可以這樣儲存起來的東西啊,這麼方便的事,為什麼其它魔術師不做呢?」

不對,雖然這麼說,但我知道的魔術師也只有切嗣而已。
 
「把魔力存在自己以外的物品上是很特殊的喔。
 士郎的強化,也是把魔力注入物體裡對吧? 
 通常呢,被注入魔力的物體會發生些變化,而把那魔力用完的。魔術的效果是瞬間而不是永遠的對吧」。
 
「而我們家為了避免如此,順利地把寶石當成使魔力流動的永存物體……
 可是其它的魔術師,也能在自己的體內做到同樣的事。
 那就是魔術刻印───也就是許多魔術師所有的,魔術的後援不是嗎?」
 
「魔術刻印……啊啊,是父母讓給小孩的那秘傳啊。我因為沒有那東西所以一下想不到。」
 
「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
 
「咦……我說我沒有魔術刻印啊。雖然老爸好像有,但沒有讓給我。」

「────────」
 
當我正想著遠阪多半要屏息時,她卻說著原來如此,還點了點頭。
 
「怪不得跟外行人一樣。……那真的要從頭開始了呢……嗯,那就沒辦法了。」
 
遠阪碎碎唸著。
 
「……遠阪。妳不是早就注意到我沒有魔術刻印了嗎?」
 
「怎麼可能,知道的話就不會讓你一個人行動了啊。
 ……雖然覺得你是菜鳥,但沒有魔術刻印不就根本不是魔術師了嗎?」
 
遠阪一副很有意見的樣子朝我看來。
可是,怎麼回事?
遠阪剛才的話,好像有著鬆了口氣,還有羨慕著我不是魔術師的感情在。
 
「────算了,既然這樣就從頭說明給你聽吧。
 因為只要知道魔術刻印是什麼,就知道魔術師是什麼了。
 來,士郎坐在那裡。這是很重要的話,所以要好好坐著聽喔。」
 
「這邊可以嗎? ……好,開始吧。」

我打起精神看著遠阪的眼睛。
是我認真的模樣傳達給她了嗎,遠阪滿意地點頭。
 
「那從簡單的開始,你已經知道使用魔術師需要魔力了吧? 
 只要是能發動魔術的,全部都說成是魔力也沒關係喔。
 魔力的種類是各式各樣,有以自己的精神力使用魔術的人,也有以自己以外的東西為代價使用魔術的人,到這裡你應該知道吧?」
 
「啊啊。就是大源跟小源吧。大源是充滿自然與世界的魔力,小源是個人生成的魔力。」

「沒錯沒錯,說的很好。那我就從使用大源的魔術開始說明吧。」
 
「聽好了士郎? 家世、魔術血脈稀薄的魔術師……
 簡單來說就是士郎……是以"已經有形體的物體"生成魔力的。
 這就是從古代以系統形式確立的儀式,獻上供品接觸神秘的方法喔。」
 
「如果只有自己的力量不夠的話,就準備代價來取得魔力的魔術形式。
 這樣就算術者魔力希少也能使用魔術。因為使用的魔力不是從自己,而是從大源借來的,術者只要進行儀式就好。」
 
「……不過呢,這種事如果沒有知識就做不到。
 對士郎還太勉強,而且你本來就不適合這種血腥的事。」
 
「……對啊。我也不想做什麼把雞當活祭品,或是鋪上魔法陣祈禱一晚上的事。」
 
「對吧。那這就不要管了,下一個是小源,也就是以魔術師個人之力行使的魔術。
 我想也不用說了,這就是我和你基本的魔術使用方法喔。
 士郎的"強化"是不借助他人之力,只靠自己的魔術回路而完成的魔術對吧?」
 
我點頭。
好像進入正題了的樣子。
 
「那個,產生自己專有魔力的機能───
 "魔術回路"呢,是從祖先代代持續的魔術士血統繼承的遺傳體質。
 "魔術回路"能夠好幾代地累積鍛鍊,讓子孫繼承到更強的喔。
 魔術師家系的小孩,就是這麼適合魔術的人。雖然不公平,但我跟士郎從起跑點就不一樣喔。」
 
「我知道。我不在意的,繼續說沒關係喔遠阪。」

「……我也不是在意啦,算了。然後呢,除了魔術回路以外,各家系還有代代鍛鍊的秘傳魔術喔。」
 
「跟剛才的寶石很像吧。
 如果把一個魔術鍛鍊到極致呢,魔術師就會像是能把那魔術"拿在手裡"一樣。
 你了解把本來沒有形體,只不過是公式的魔術"拿在手裡"的感覺嗎?」
 
「───雖然不知道,不過拿在手裡就像是變成身體的一部分吧。」
 
「正確。超越原本形式,已經成為自己一部分的魔術是能留下形體的喔。
 那是確立不安定魔術的偉大功業,同時也是那魔術師存活的證明。」
 
「然後,魔術師在死前,會把自己完成的偉大功業化為刻印留給繼承人喔。
 就說我把這給你,你要到達我沒有完成的境界。說不定我留下來的刻印可以幫上什麼忙,就像這樣。
 ……不過,不管留下刻印還是接受刻印的人,都知道這種刻印什麼忙都幫不上的就是了。」
 
「……? 什麼啊,這麼了不起的刻印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嗎?」
 
「幫得上啊! 如果讓一般魔術師來做,一個魔術刻印就夠他悠閒度日了! 
 ……不過,這就跟收到汽車一樣。不管在地上跑的多快,都到不了月亮上的。」
 
「……?」
 
「好了啦,我繼續說。我想你已經知道了,那個刻印也就是魔術刻印。」
 
「家族的當主把傾一生之力完成的魔術刻印讓給子孫,
 而子孫又完成下一個魔術增加刻印,再讓子孫繼承。
 像這樣增加複雜性、刻著久遠歷史的東西就是魔術刻印────對魔術師來說,這是逃不掉的束縛。」
 
「…………。也就是說,魔術刻印裡有著該家族全部的記錄嗎?」
 
「啊,不是的。家族記錄是有確實的文件保留下來的喔。
 魔術刻印裡的,只是單純的魔術。刻印只是會自己詠唱咒文、讓持有者使用沒修習過的魔術而已。說得簡單點就像是在自己身上刻下魔法陣一樣。」
 
「…………嗯呣。那麼啊,不就把刻印刻在誰身上都沒關係了嗎? 
 魔法陣只要知道形式,不管要畫幾個都可以不是嗎?」
 
「也不能這麼說喔。魔術刻印呢,是像生物一樣的東西。就跟移植器官一樣。
 因為器官只有一個,所以既不能分給許多人也不能有副本的喔。
 把心臟分成兩塊也沒意義對吧?因為分了機能也會消失嘛。」
 
「啊……呣。這樣啊,的確。那麼遠阪也是,有被移植那刻印嗎?」
 
「……移植呢,只是我比較負面的比喻喔。其實就跟刺青一樣喔。
 我的是在左手臂,從肩膀到手上滿滿的呢。
 只是魔術刻印不用的話就不會浮現,跟令咒不一樣,所以沒必要隱藏。」
 
「……就是因為這樣,魔術師家系都是一脈相傳的。
 如果家中有兄弟在的話,通常就要有一人不能學魔術地過一般人生活的喔。
 因為不能傳遞魔術刻印,就算做魔術師很有成就也沒什麼意義。」
 
「啊啊,這慎二也說過。
 ……這樣啊,因為這樣櫻才沒有學的啊。」
 
「嗯。……不過間桐家呢,從幾代前就自己停止繼承刻印了。
 所以慎二學到的應該只有魔道的知識吧。
 ……這種人真的是最麻煩了呢,明明就對魔術沒有實感還在使用魔術。」
 
遠阪罵完後,輕輕地深呼吸。
 
「接下來,本來是要教魔術了,不過預定改變。
 士郎既然沒有魔術刻印那就須要另立方針。
 ……嗯,今晚就到這裡吧。到明天前我還要準備很多事,就等到那時再說吧。」
 
「? 既然遠阪這麼說我也只能同意……不過要準備很多是什麼啊?」
 
「就是很多啊。既然沒有刻印,那你就沒辦法開關吧? 
 我要弄一下你身體內部,所以就得有藥跟矯正器具不是嗎?」
 
「────────」
 
嗚哇,我剛剛好像真的在抖了。
 
「怎麼?你說討厭的話我就會住手喔。不過那時候,我也不會再教你了喔?」

「啊……不、是討厭沒錯,不過拜託了。遠阪說的話,大概是對的。」
 
……雖然不知道她說的開關是什麼意思,但我想這件事可能跟我一直沒辦法把自己轉換成魔術回路有關。
 
 
「那明天就這樣決定囉。
 ……喔,對了,你明天也打算跟Saber鍛鍊劍術?」
 
「? 啊啊,對啊。雖然在意學校的結界,但到發動前還有時間。我想在那之前稍微變得能夠戰鬥。」
 
「是嗎,算了沒關係。不過你反而跟Saber處得不順利不是嗎?」

「唔……那是、因為」
 
「晚餐前明明還能自然地說話,從晚餐時就怪怪地沉默了。
 以防萬一我問一下,你們應該相處的很順利吧?萬一在戰鬥時決裂的話,連我們都會受害的喔。」
 
……嗚。
那不過是因為,晚飯前出了點麻煩,所以現在很尷尬而已。
雖然如此……但是我真的,跟Saber處得很順利嗎?
經過今天一天的打鬥,我想有稍微了解到Saber是怎樣的人了。
 
身為一個協力者,我能夠信任Saber。
這是絕對的。
但是說到在這以外的部分我是怎麼看待Saber的,就很難回應了。
因為,我
 
在那瞬間,就已被奪走正常的感情了。
 
「……很難說哪。那遠阪是怎樣啊,妳喜歡Saber嗎?」
 
「喜歡啊,因為沒有討厭的要素不是嗎。
 又強、又有禮貌、又美。跟我那個愛諷刺人的傢伙差太多了。」

「哼─嗯。是嗎,遠阪喜歡Saber啊。」
 
「───! 什麼啊,我只是老時說她算是喜歡的一類而已吧。
 你、你啊,把那直接的說話方式改過來,很容易製造敵人的。」
 
「我拒絕。我不喜歡像遠阪一樣繞圈子說話,而且我本來就不會講話啊。」
 
「……也是吧,士郎不像是會說讓人討厭的話或諷刺別人的呢。
 對,反正你就是覺得我是囉嗦又討人厭的傢伙對吧?」
 
「? 為什麼啊。我喜歡遠阪說的話喔。總覺得,不這樣就不像遠阪了。」

「────────!」


是惹她生氣了嗎,遠阪一副不高興的表情別過臉。
 
「…………」

不過重要的是,剛才遠阪說喜歡Saber,讓我覺得有點高興。
 
──── 一天結束了。
 
我又因為在意隔壁睡的Saber,而逃往倉庫。

 
「………………」

我停下腳步,望著冬天的天空。
也不是因為夜空特別美麗。
只是呆呆地,什麼都不做地在冬天的寒冷中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過了多久了呢?
突然,感覺聽到了從黑暗中走來的腳步聲。

 
「────是誰?」
 
沒有回應。 
只有不舒服的感覺隨著腳步聲逐漸接近。

 
「………………!」

我沉下腰部,使自己能隨時跳開地擺出架勢。


「喂,我在問是誰啊?」

……沒有回應。
腳步聲的主人,一次也沒有停下地,堂堂地出現在我面前。

 
「────────」
 
那傢伙什麼都沒說,瞥了擺出架勢著的我一眼。

 
「你,記得是────」
 
那天,在晚上的學校裡與Lancer戰鬥的從者。
被飛越圍牆的Saber打倒的,紅色鎧甲的騎士────

 
「遠阪的從者,Archer嗎……?」

男人微微動了下嘴角。
他笑了───可以把這當成是承認吧。
 
 
「────────」

……總覺得,不高興。
毫無理由地就覺得不爽,怎麼樣都喜歡不了他。
我沒有跟這傢伙說過話,也門被他襲擊過。
但是,在像這樣見面的瞬間我就了解到。
 
───我,不能認同這傢伙。
雖然沒有理由,總之天生就是不合。
不只我,Archer自己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像這樣個性不合的對象,就算在全世界找也沒有第三人了吧。
他對我來說既然是這麼討厭的對象,那傢伙會對我覺得厭惡也不奇怪。
 
「……有什麼事,不是在傷治好前要看守四周的嗎?」

「我當然是這麼打算。只要治好我的傷,這無聊的協約也能解除。
 所以我沒什麼話要跟你說,過去只是旁觀而已哪。」

「怎麼,別客氣盡管旁觀吧,我也沒什麼話要跟你說。」
 
「我是很想那麼做,但有些事不能不管哪。你好像,不讓Saber戰鬥哪。」
 
「不可以嗎?」我反射性地回嘴。
 
「────────」
 
Archer的眼神射在我身上,讓我感到確實的敵意。
 

「……果然啊。像是小鬼會想的事。不要別人的幫忙,全部的事都自己來做。
 還加上不希望出現任何一名犧牲者嗎───這思考,真讓人想吐哪。」
 
「什……!你可沒有立場說我啊!我只是做我認為對的事而已,別人別想插嘴……!」
 
「我有立場。因為同樣身為從者,我能夠理解Saber的辛苦哪。
 像你這樣的主人,Saber的負擔也很大啊。」
 
「…………!」

也是因為這句話是事實。
但更重要的是,被這個人這麼說,讓我非常無法忍耐。
 
「別開玩笑了……! 
 我才沒有Saber什麼負擔!我要代替那傢伙戰鬥、這樣不就好了嗎!」
 
「哼,你是覺得不作戰就不會受傷?從者是只為了戰鬥而存在的。
 奪走他們的戰鬥才是冒瀆───算了,跟你說也沒用。」

說完想說的話後,Archer閉上了嘴。
 
───過了幾分鐘
我跟Archer仍然沉默地對峙著。

 
「────────」

咕嘟,喉嚨動了。
他那冰冷的視線,像是要探進我內心一般。
 
然後,突然地。
 
「那麼。怎麼樣呢,劍士的主人啊。」
 
紅色的騎士,以冷靜的聲音追求答案。
 

「什麼怎麼樣?」
「你是真的打算,不戰鬥地結束這場戰爭嗎。
 不跟任何人爭鬥、不殺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殺?」

「……我可沒說不戰鬥吧,該戰的時候我就會戰鬥。」
 
「原來如此,那就算戰爭也不殺人囉?」

「對啊,有意見嗎?」

「我可不會打擾你的天真想法。沒那種時間,也沒那麼白痴。」
 
Archer背對著我。

 
「但是不要搞錯了。你所憧憬的正義一方,不過是清潔工人罷了。
 要知道以正義一方的方法,能救的只有存活的人。」
 
「────────」
 
……為什麼呢?
感覺他那句話,像是毫無理由地把我全身打垮了。
 
 
「……等一下。你說正義的一方,哪裡像清潔工人了?」
 
「……你也應該注意到了哪。
 聽好了,以正義一方的方法,不能將悲傷的事、悲慘的死給復元的。───那本來就是個極限。
 正義的一方,只是將發生了的事有效率地處理的存在。絕對沒辦法救到,你跟你想救的人。」
 
「────────」

才沒有,這種事。

為了救別人而伸出的手,怎麼可能會只有那個"別人"是救不到的────
 
「理想不過是理想。只要你還繼續抱著理想,就會不斷跟現實磨擦。
 你所選的就是這麼一條道路。而有一天要面對現實,支付那帳單的時候。你的選擇,就有可能奪走許多性命吧?」
 
「什────」

「至少要有覺悟。覺悟當你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時,什麼是對的,誰是該罰的。
 如果做不到的話,就把那夢想和魔術,現在馬上捨棄吧。」
 
Archer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聽好了。不管誰做什麼,都確實有人是救不了的。
 你的理想能救的,就只有你的理想。人類能做到的事太少了。這樣你還────」
 
「喂、等一下! 你想說什麼啊……!」

我的問題溶入了黑暗中。
已經感覺不到Archer的存在,只有我的聲劃過夜空。
 
「……什麼啊那傢伙,把惹人厭的話說完就走掉了。」

簡單來說,他想說的就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照這樣下去不久就會遭受痛苦吧。
這種事,沒做過怎麼能就下結論是錯的。
 
「───我有覺悟。當我錯誤的時候,就付出我這條命罷了。」
 
這就是身為魔術師的覺悟吧。
就算不用Archer說,我也早就了解了。
 
「哼,真的天生就跟那傢伙不合哪。」
 
……只是
即使如此,還是有一件事讓我掛心。
 
不管誰做什麼,都確實有人是救不了的。
人類能做到的事太少了。
這樣你還────
 
「……這樣你還要,一次也不回頭地,追求那理想嗎?」
 
我獨自唸著。
在Archer說話的最後,不知為何,有著傳達出這些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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