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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惠侯大人不想只是說到峰王陛下的壞處吧。那是因為這麼說的話,會讓您有罪惡感吧?”

  “這個……是當然的啦。”

  即使說著這話的時候,月溪還是會覺得是說了一些意外的東西。雖然自己覺得是做了有罪的事情,可是,真要這麼說的時候,還是會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可是,如果要否定這個的話,自己總也會覺得是說了什麼謊言似的。這麼困惑著,青辛發出了一個很小的聲音。

  “所謂的大逆不道的行為,這麼說好像有點嚴重了呢……”

  說著,聲音輕輕地笑了。

  “我是那種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十分單純的人,總覺得,如果是為了人民的話,這麼做也是好的。如果說是為了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而去討伐王的話,這也是好的。王就是要幫助人民,拯救人民的。我們這些兵卒都是為了打仗而存在的。如果失去了作戰能力的話,就要被趕出軍隊的。我要是沒有這種想法的話,就會被辭退,就是這麼一回事。即使是對於王來說,也是這麼要求的。可是,王總不能自己把自己趕下臺吧。”

  “我是一個非常小心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原來出生于慶國的麥州,事實上,我是個半獸來的。”

  月溪被這種突然的坦白的話語給嚇得愣住了。

  “將軍大人是?”

  “是啊。在慶國,先王的時代,半獸是不能夠成為官吏的。那麼肯定也不能成為將軍或是什麼的。雖然可以作為一般的士兵進入軍隊裏面服役,可是,卻不會得到任何的晉升,更不能擔任任何的職位。可是,我還是被任命為麥州師的將軍。”

  “即使不能得到任何的職位?”

  “麥侯說,沒關係的。先王對政治沒有什麼興趣,國府裏的官員為了自己的利益中飽私囊,忙得不得了,根本就沒有時間管到各州的事情,所以,這都沒關係的。”

  說著,青辛笑了一下。

  “只要稍微在戶籍上做做手腳,就可以去掉半獸的記錄了。反正也不會被查出來的,麥侯就是這麼說的。萬一國府那邊的人要是查起來的話,就說是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然後再花費點小錢疏通疏通就可以了。”

  “可是,這樣……”

  “是啊。這麼做是有點無視莊嚴的法律的意思。確實應該是犯罪啊,性質也十分惡劣。果然人就是會做一些壞事的啊。可是,這個買後,對於討伐先王的事情深惡痛絕。只要不做到這樣,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了。他是這麼說的。”

  青辛做出了一個生硬的表情,說道。

  “……覺得有點迷惑。尤其是,先王說要把女人趕出國門。而且,其他的人都要留在國內,如果違反了規定,被發現了的話,就要被處於死刑。先王說出這個話的時候,確實應該讓人覺得十分迷惑。麥州面對著青海,所以就把那些要流放的女人們都聚集到哪里去。當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就這樣離開自己的國家。可是,正是因為如果留下來的話,就會被殺死,所以,無可奈何之下,才打算出去到別的國家去的。對於這樣的事情,麥侯十分地同情他們,所以就上報說什麼船隻出不了港啦,船隻的樹木不夠啦之類的比較恰當的藉口,然後就製造出大家都只想離開國家,可是由於客觀原因走不了,讓他們在那裏按照順序地等候船隻的到來這麼一種局面來。以這個作為幌子,把那些可憐的人保護在港口城市裏。雖然這麼做如果能通過的話就再好不過了,可是,在這麼一種情況下,麥侯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不得已而為止的事,也許,是迫不得已他才出的手。”

  這麼說了之後,青辛自己好像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錯話似的歪了歪腦袋。

  “不是……雖然當時說這麼做的話,就不得不考慮到討伐的事情,可是,必須要出兵討伐主上的事卻一次也沒有過。事到如今,再想起來,當時殺死保護的那些女人,這個到底是不是麥侯做的決定,都還是一個借不開的疑問。這麼問起惠侯大人來的時候,才覺得,難道當時這個事情有點奇怪,恐怕不只是這麼簡單。”

  “……是嗎。”

  “那個時候也有這麼想過的,覺得弑殺這個事情,始終是件十分嚴重的事。可是,麥侯又想要拯救那些所有老百姓。可是,卻也沒有自己坐上玉座,自己稱王這樣的想法。我還記得,當時想的是,如果沒有欲求的話,就什麼事情都無法去做。”

  青辛這麼說,而月溪只是笑了一下。

  “……可是,即使這樣,會後大人還時,還是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月溪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算當時我被麥侯這麼勸說了,可是我依然會發動起義討伐先王的。是這樣的,即使是那樣。可我覺我也不會不等到麥侯的命令就自己獨斷獨行地起兵的,這是肯定的。如果討伐王的話,國家發動了內戰,人民的生活一定也是困苦不堪的,這麼想正是因為麥侯覺得肯定不應該發動兵變討伐王。所以,就算是下達命令,也會十分猶豫。而且,即使是討伐了王,之後也不會覺得這是一種罪行,也不會責備自己。那麼所以,下達了這個命令的話,麥侯自己就會背負上一種犯罪感,可是,也不完全是那樣的,我不像麥侯或是惠侯大人那樣能說會道,所以大概也不會覺察到這個罪惡的重量吧。”

  “這麼說的話……”

  青辛搖了一下頭。

  “就是這麼一回事的。而且,這樣的話會更加罪孽深重。我就是這麼覺得的。也是沒有這種想法的,那麼所以也就不覺得是多麼重大的事情,我們就是這麼說的,正是因為不知道罪孽的深重這個事情本身,不就是一個罪名嗎。要是不知道罪行的程度而犯罪的話,那也許就是罪加一等了。在充分瞭解這個罪行的嚴重性之後,還再做出這樣的決定,那也是非常嚴重的行為。”

青辛這麼說著,他那飽含著好意的眼光投向了月溪。

“這個……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

“這不肯定應該是能夠這麼美化而言之的事情。我發動兵變討伐了有天命的國王陛下。暫且先不說台輔大人是不是不調,也暫且不說我沒有從主上手中搶奪天命的野心。再說了,這兩種可能性都是不存在的。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不顧結果地斷然發動兵變,軾殺了主上。”

青辛很為難地抬頭看了看月溪。

“這是單純意義上的大逆不道,不是什麼值得讚揚的事情。不管是文武百官,還是將軍大人甚至是供王,都勸說我,希望我繼承王位,可是,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的說,我不就是真的是從先王手中盜取王位了嗎?我並沒有圖謀篡位,也不是為了討伐而討伐。其他的什麼”

月溪突然停下不說了。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剛才慷慨激昂地說出的那一番說裏,在什麼地方好像被卡住了一樣。

青辛則歪了歪頭,一點想動的意思都沒有。

“惠侯大人所做的事情,難道是單純意義上的大逆不道嗎?或者是,沒有其他辦法而採取的措施呢?”

真是啊,月溪說著,一邊做下來,一邊低下了頭。

“真抱歉,……好像讓您煩惱了。”

沒有,青辛柔和地說,小聲地說著,是嗎。向著抬起頭來的月溪,投去了一道好像要把他的痛楚看穿的視線。

“惠侯大人,您也非常尊敬峰王陛下吧。”

現在再重新想起來月溪回首四年前。他也不想看到仲韃的沒落的。可是,他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後來又做出了這麼一件給自己臉上抹黑的事情呢,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後來他又不接受玉座和讚譽呢。

仲韃對人民施與暴政的事情,確實應該是能夠讓人為之忿忿不平的,這已經是事實。頒佈的法令太過於苛刻,刑罰太過於嚴厲殘忍。如果這樣繼續下去的說,不是要失去天命的嗎?月溪不得不考慮到這個問題,而且,事實上,台輔大人病了。雖然想讓仲韃改變這種做法,可是仲韃卻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加重法令和刑罰的暴烈程度。

“這麼繼續下去的話芳國的人民肯定都會死的。……”

露臺的前面,向著小小的園林的雲海,在月光的照射下,透著柔和地醉人的光。在雲海的下麵在遙遠的下界上,芳國的國土遼闊無邊。在這片土地上,埋葬了無數的屍骸,屍體的惡臭代替了花朵的芳香,悲哀的挽歌代替了風的歌聲。

真是一個沒有一點慈悲心腸的國王陛下啊,雖然感到憤慨,可是,那已經是過去了的事實,雖然已經過去了,可是依然讓人痛徹心扉。望著堆積成小山一樣的人民的屍骨,月溪憤怒了。雖然對他的所作所為十分憎恨是啊,可是,月溪確實應該是無法對仲韃自身感到憎恨啊。不管怎麼樣,在月溪心目中,仲韃還是和以前一樣,是人清正廉潔的官吏。

在這上極盡腐敗的王朝裏,是個決然的孤高的存在啊。

“……我想,也許,我是希望主上能夠變回原來那樣。可是,這中蛤我的期待而已,主上他卻完全不顧這些,還是繼續他的暴政。我甚至還會想,如果他是一個貪戀權勢,甚至是腐敗的人,那該有多好啊。可是,他還是依然那樣一個無欲無私的人,一切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那麼所以,對於惠侯大人來證券交易,所謂的大逆不道,就是沒有其他解決辦法的時候犯下的大罪嗎?”

對於青辛的說,月溪點了一下頭。

“我想,所謂的為了人民才這樣做,也許這只不過是對我自己的一個藉口而已。做出那個決定,就好像是憎恨一個原來不肯定應該被憎恨的人一樣,那種痛苦是一樣的。不是義憤。是似怨。那麼所以,這就是單純的有罪,不值得為它冠上什麼樣的美名。……”

“可是,到那個時候為止,使您不得不憎恨峰王陛下的,是他讓萬民陷入水深火熱的生活中,不是嗎?既然您可憐那些人民,就不得不去憎恨峰王陛下難道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月溪搖搖頭說道。

“我想那是不一樣的。……不,其實也不能說當時在自己的腦海裏完全沒有考慮到人民的處境。看到那些正是因為一些根本就不能稱得上犯罪的罪名被拉上刑受死的時候,那種感覺是非常痛苦的。可是,接下來要應對的是,那些被送上刑場被處死了的人民,他們的親人對主上對那種怨恨。他們的那種難以抑制的憤怒是理所當然的,他們也是非常痛苦的。”

“對於人民對他的這種憤怒,峰王陛下會不會覺得很痛苦?”

“是啊,那麼所以,我這樣地被官員和所有老百姓信任,其實不是人民心裏的想法。”

“可是,那不是為了人民才做的嗎?難道這不是一個意思的嗎?”

對於青辛所說的話,月溪表現出一點的心慮。

“而且,惠侯大人為了所有老百姓,不也希望峰王陛下能夠變好嗎?心懷慈悲,恩澤天下,讓人民過上幸福的生活,許多的人民都會抑慕峰王陛下。您希望的是這樣的吧。”

“……這個,是這樣的。”

“您不就是想和人民一起,對峰王陛下表示讚美的嗎。也就是說,惠侯大人一直都和所有老百姓站在一起。人民的安寧就是自身的安寧,人民的幸福就是自身的幸福,不是嗎。對於惠侯大人來說,一個好的國王陛下,就是為了人民的幸福而成為國王陛下的。您不是曾經對峰王陛下說過這樣的話嗎?”
對於青辛據說的,月溪啞口無言,只是微笑了一下。

“那麼,這和為了人民,不是同一個意思的嗎。”

月溪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做答,只是低著頭。

“……可是,如果我要是繼承了王位,不就是從主上手中盜取了王位了嗎?”
仲韃從來都不肯接受諫言。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終於讓主人走上了錯俁的道路。然後,更加變本加厲地,把主人的東西他唯一擁有的最大的東西,偷竊了。
“這只是字面意思上的篡奪王位。而且,已經不能在允許有任何的藉口了……”
“藉口?這是對誰說的藉口啊?”

被青辛這麼一問,月溪無話可說了。

“這麼說,我肯定就是那個,讓惠侯大人編出一個藉口來應對的人了。”

這麼說了之後,青辛好像有點慌張地竦竦身子。

“真不好意思我盡說了一些過分的話,不肯定應該說的話。”

不,月溪搖搖頭說。然後他聲音輕輕地撫摩了一下額頭。

“將軍大人所說的是正確的。是的確實應該,我是想對主上說些藉口。絕對不是存有惡意的討伐。就算是心裏懷有憎恨,就算是輕視他,可是,也絕對不是想要謀取他的王位的。我是想這麼解釋的。可是,這也確實應該是找錯了對手……”
如果是藉口的說,不管是對上天,還是對所有老百姓,也許都是肯實應該的。踐踏天意討伐國王陛下這件事情,就算是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從芳國把上天賜予的恩寵給剝奪了,那也肯定應該要說出一個藉口來啊。在心裏是可以這麼理解的。
“不管怎麼道歉,需要藉口的,主上是不會原諒我的。即使是知道了這一點,我無論如何都還想對自己開脫。這麼這樣的藉口,也許是自己自身所做的事。這樣地竊取主上的王位,不管用怎麼樣的藉口來為自己開脫,都是沒有用的。我想,祥瓊公主大人肯定應該也不會原諒我的。”

公主大人會對我的所作所為嗤之以鼻的。曾經,祥瓊公主大人就稱我為篡奪者。斷言我是嫉妒國王陛下,想偷國王陛下的東西。對於我討伐國王陛下這件事情,她認為是果然不出所料。果然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青辛好像不可思議地歪了歪頭。

“祥瓊公主大人如果原諒了惠侯大人,也不是什麼有其他意義的事情。惠侯大人要是會介意的話,就想起讓我來芳國拜訪惠侯大人。公主大人說了,惠侯大人是芳國的國王陛下。自己還在芳國的時候,雖然還沒有做為代理國王陛下即位,可是,現在肯定應該已經登上王位了吧。公主大人是這麼說的。正正是因為連公主大人都這麼說了,我們主上才給惠侯大人寫了這麼一封親筆信的。”

如果不是惠侯大人帶領芳國走出那段陰霾的話,芳國現在都還是一片荒涼的,公主大人是這麼說的,公主大人還說,現在您肯定應該有接待使者的時間了,那麼所以就派我來出使貴國。

月溪吃驚地看著青辛。

“正正是因為如此,那麼所以主上才說,讓我來芳國看一看。讓我來學習一下,看看惠侯大人為了芳國做出了怎麼的貢獻。”

青辛微笑地看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月溪。

“我知道回後討伐了自己崇敬的峰王陛下之後,很討厭自己。確實應該有罪也就是有罪。可是,遠離犯罪也是道,對於自己的罪行悔過自新也是道,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說著,青辛仰頭看著在園林上方高高懸掛著的月亮。

“太陽落山之後,黑暗會使人迷失道路,於是月亮就會升到天空中,去照亮前進的道路。”

月亮被陰影擋住了,月光暗淡了下來。好像帶著點陰冷憂鬱的味道,和正年的太陽光真的沒法比。可是確實應該也是,即使只有這麼一點亮光,雖然沒有正午的太陽光明亮,可是,還是會為在黑夜裏趕的人們照亮前進的道路。

看著前方,青辛說道,是啊。

“是芳國現在的朝廷比做是被烏雲擋住的月亮,您覺得怎麼樣?”

對著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的月溪,青辛笑了。

“代理的朝廷和偽朝廷,也只是兩個在稱呼上不同的名字而已。國王陛下坐上了玉座,朝廷就是如日中天的朝廷,而沒有國王陛下的朝廷,就是被烏雲遮住了的月亮。乘上月亮,等待黎明的破曉時分吧。”

原來如此,月溪微笑著點了一下頭說。

溪穀裏,薄霧靜靜地散去。大大小小的山峰從雲霧彌漫中探出頭來,斷斷續續流淌著的小溪,順著路往下流,沿著一個小亭子,在那裏,形成了一個深淵。

月溪,一個人對著書房裏的一張書桌,出神地看著從箱子裏顯露出來的風景。

這是一快可以用兩個手掌捧著的硯石。這種硯石是舜國的名產,產自舜國的彰明。帶著碧綠的石頭上,有一種斑紋,這種斑紋總能讓人聯想起霧靄。這個好像畫中雕刻的風景一樣的坐落在彌漫著雲煙中的溪穀裏,矗立著一個小亭子,從亭子上往下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月亮沉沒在墨池的底部。這個硯石的裏偶硯背上,雕刻著歌頌功德的待句,沿著這些詩句,把岩石分成了兩半。

月溪仔細地觀察著岩石上裂開的龜裂。耳邊,還殘留著切割這些的時候那種動聽的不可思議的美妙的聲音。

這塊硯是峰王陛下仲韃送給他的。是任命月溪當惠州州侯的時候賞賜給他的東西。十餘年之後,月溪在惠州把硯割成兩半。被切割了的硯,早已經不能在用了。捧著這樣的破片,當初的光榮早已經不復存在了。就像已經失去了它一樣,沒有任何的方法可以修復它了,雖然知道這一點,但他還是把硯割開了,正是因為,他被告知有百余名罪人,在宮城門前被處以了死刑。幾乎所有的罪犯,都是正是因為沒有幹活,沒有去務農這樣的偷懶的罪名,而被處死的。至於個中原因,也沒有——去調查,是不是正是因為身體不舒啊,還是正是因為自己的親人朋友遭遇了什麼不幸啊或者是正是因為基他什麼原因。那些沒有犯罪的,住在王都裏的人,被迫向那些罪人身上扔擲石頭,正是因為國王陛下非常痛恨別人犯罪。那些罪人就要被石頭這麼砸。很多人就是這樣忍受著被石頭砸的痛苦,一直到被砸死。然後,罪人的屍體就在那個地方被砍頭,在那裏被陽光曝曬。

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月溪憤怒地把硯一割兩半。一邊用他那清澈的聲音呼喊著,月溪決定踏上一條沒有歸途的道路。

對於舉兵討伐峰王陛下的事情,他沒有後悔,可是,對自己不得不這麼做,他覺得十分的後悔。

在推翻王朝之前,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不儘量去制止仲韃呢。

他恨自己,自己被峰王陛下重用,被任命為惠州州侯,可是自己卻對這個對自己恩深義重的國王陛下作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對自己這麼做,他深惡痛絕。仲韃是芳國的國王陛下,確實應該是芳國的國王陛下。芳國的玉座是仲韃的東西。對於國王陛下失去天道而不加以制止,不顧大義而軾殺了國王陛下,他自己都不能原應諒自己,不能原諒自己掠奪了屬於仲韃的東西。他是這麼想的。

軾殺國王陛下是天大的罪孽,是無法彌補的,切割了硯就是象徵。就像已經沒有辦法再把硯恢復到複來的形狀一樣,月溪的行為也是犯下了不可彌補的,違背了天意的罪行。雖然是以為了人民,為了國家藉口,可是還是破壞了一切,這些只不過是醜惡的罪行而已,看了硯石上殘留的難看的龜裂就完全明白了。

看著硯上的龜裂的時候,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書房的門口,出現了小庸的身影。

“我聽說您找我。我剛從府第回來,就聽說官邸要移做也用。”

小庸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書房。燈光通明的書房內,個人收藏全都被搬了下來,堆在一個角落裏。看來已經做好了從官邸裏搬出來的準備了,從這裏,也看出了月溪的堅持,小庸覺得十分的憂鬱。

回過頭來的書房的主人,靜靜地笑著說。

“你就是正是因為這個特地趕過來的啊。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小庸小聲說道,這時他注意到了月溪的手裏的東西。

“這人是。”

“主上賞賜給我的東西。”

啊,小庸說道。

“我被任命為天官長的時候,主上也賞賜給我一塊硯。”

“那塊硯,現在呢?”

被月溪這麼一問,小庸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笑了一下。

“還在啊。雖然有好幾次都想把它扔掉,可是每次都做不到。”

我也是啊,月溪笑道。還在裝硯的箱子裏安了一個蓋子,小心地放在書桌上。

“主上給臣下賞賜東西的時候,肯定是文房四寶中的一件。”

“是啊……”

回想起來,很奇妙地覺得有點懷念。看著陷入沉思的小庸,月溪把酒杯遞給了他。

“小庸,你能幫我嗎?”

“如果我能夠幫得上忙的話。”

就是這個,月溪說著對小庸舉起了酒杯。

“那麼,我非常感謝。青辛將軍大人呢?”

“在休息呢。說了一陣子話之後,也說覺得很累,要去休息一下,於是,早飯都沒有吃就回到臥室了。……總覺得有點讓人擔心。”

小庸納悶著。他不是很明白青辛將軍大人早早回去就寢和“擔心”之間的關係。好像沒有注意到小庸的怪訝,又好像已經注意到了,月溪平靜地注視著手裏的酒杯。
“主上既不覺迷於喝酒,也不喜歡收集那些很貴的東西,每次我們進貢一些什麼東西的時候,對於金銀玉器這類東西,他都覺得討厭。”

“……是啊。彰明產的硯,和玉器相比,絕對不會便宜。”

這麼回答道,小庸微微地笑了。

“是啊。還曾經有個禁軍的將軍大人,放棄了主上賞給他的硯。我想,是正是因為將軍大人不知道彰明硯的價值。即使他知道,他也許也會對把高價的硯賞賜給武官感到驚訝吧。”

真是的,他們邊笑著說,月溪望小庸的酒杯裏倒滿了酒。

“……不只是高價的硯和墨,還曾經賞賜過高價的紙和筆。主上喜歡的,只是一些文具和書物,對裝飾身體或是裝飾身邊的東西,他都完全沒有興趣。……不過,後妃們好像就不是這樣的了。”

是啊,小庸點了一下頭道。仲韃很討厭華麗的東西,因此,王后佳花也裝出一副樸素的樣子。可是,佳花身上佩帶的東西,都是一些奢侈至極的十分貴重的東西。
“主上挑選妃子的時候到底是以怎麼樣的標準來挑選的,我們都不知道吧。要不然的話,也不會在眾人面前責駡起後妃來。我想,肯定應該不是華美的,而是樸素的吧。”

月溪點了一下頭。

“主上就是這麼一個好人……”

小傭怪訝地看著月溪。月溪看上去好像十分懷念仲韃似的。是的,好像覺得十分可惜。好像注意到了小庸的驚訝,月溪抬頭對他笑了一下。

“對於小庸來說,到現在為止,主上只是一個隻會讓人憎恨的國王陛下嗎?”

小庸心裏劇烈地跳動著。突然間,曾經仲韃剛登基的時候的情景湧上心頭。
“我到現在,都不覺得我恨主上。……發生兵變的時候,雖然沒有後悔,可是,對於不得不這麼做,我感到非常的後悔。”

“……我也是這麼想的。說句老實話,現在還是覺得非常地無念。”

“為了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每次一想到主上的臉,就覺得無地自容。正是因為,那個時候想起來的,全都是好的時候的事情……”

想起來不單單感覺很懷念,還覺得非常仰慕他。正是因為這樣,才沒有辦法把仲韃賞賜給自己的那塊硯扔掉。雖然好幾次都在盛怒之下,想要扔掉它。

“真是奇怪。……我不覺得我對後妃們,像主上那麼憎恨。後妃製造讒言,捏造出莫須有的罪名,這些事情雖然都知道,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是不可原諒的。我想如果要是說到惡毒,後妃反而惡毒數倍。可是,卻不會像對主上毫無慈悲那麼生氣。”

“是嗎?我卻認為,這是不可原諒的,我是這麼想的。後妃教唆主上,對於這點,我覺得十分生氣。老實說吧,惠侯大人把公主大人送到惠州,這也是手下留情的吧。雖然惠侯大人您說,身居後宮深處的公主大人,是沒有什麼積極的罪的,雖然心裏能夠理解這話的意思,可是,心情上還是覺得有點不高興,還是有點恨她。這就好象是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當時沒有阻止主上,這肯定應該是對誰都亂發脾氣的事吧。”

“……亂發脾氣?”

“是啊,我是這麼想的。是啊,我也想過制止主上啊。他也想成為一個好的國王陛下啊。而且,主上也不想玷污自己啊。雖然想制止,可是對於我來說,很難做到。刑罰過於殘酷,是正是因為法令過於苛刻,當我這麼對主上說的時候,我就好象是接受了所有的罪行一樣。說我墮進了邪惡中。”

“我也曾經被這麼說過啊……”

小庸點了一下頭。剛才還覺得有點懷念呢,可是好象覺得像是說了什麼謊言似的,心中充滿了痛苦的回憶。

“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想成為一位有心的官員,對於人民的墮落,我會很用心地去瞭解並處理。可是峰王陛下卻只是一味地把法令修訂得更加嚴厲,把刑罰規定得更加殘忍。對於官員們的諫言,他都一概不加以理會,諫言說得越多,反而會讓事態更加惡化,根本就對整個事情沒有任何幫助。看到那種情況,我也想進諫勸說國五陛下,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用,我的進諫也沒有任何用處。那麼所以,我能做的只有乞求看看有那麼一個什麼人,能夠勸說峰王陛下,反正我們是做不到了。”

“那麼所以,才會亂發脾氣,對誰都發脾氣。對後妃和公主大人們都懷有這樣的期待。”

是啊,小庸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

“事實上,即使後妃和公主大人她們也去進諫勸說峰王陛下的話,結果不也是沒有任何改變嗎。而且,正是因為她們都是峰王陛下身邊最親近的人,她們的諫言說不定不但不能有任何的幫助反而引起事態的進一步惡化呢。一定會是那樣的結果不是嗎。台輔大人也曾經勸說了峰王陛下。可是,結果就是法令變得更加苛刻和殘酷。台輔大人的失道,不就是最大的諫言嗎。可是,即使是台輔大人的失道,最終也沒有能夠起到任何阻止主上的作用。”

“是啊,當時就是這樣的……”

“雖然當時我也知道自己老是在亂發脾氣,然而卻還是忍不住地對後妃們和公主大人們產生了一種恨意。是啊,可是,這樣樣的一種恨意,還是讓我自己覺得非常的痛苦。憎恨主上,那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感覺,沒有什麼比這種感覺更加痛苦的了。當痛苦到了極點,就會問自己,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當時的我會產生這麼一種感覺呢。可是,那樣會讓自己更加痛苦,也更加痛恨。就這樣,那時的我,糾纏在這樣的一種痛苦的境界裏面,痛苦使得我更加痛恨他,可是這樣的痛恨,又讓我覺得更加的痛苦。……是啊,相比起這個,對於後妃和公主大人她們的那種恨言,就會顯得無足輕重了,也就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那麼恨她們了。”

“是啊,真是的。”

月溪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好象覺得什麼地方迴響著痛苦的回音一樣的。這種聲音,讓小庸覺得,他似乎開始有點理解了月溪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會那麼頑固地抗拒著接受這個國家的國權。

“……惠侯大人,您很的是受苦了。”

不管是不得不討伐仲韃,還是最終討伐了仲韃,這些事情。還有,在此之上,又盜取了屬於仲韃的東西,所有的這些東西交織在一起,更加讓他覺得自己對主上的不忠。

“我覺得,現在我好象有點理解惠侯大人的心情了。可是,也請您無論如何理解一下我們的心情。對於我們來說,惠侯大人確實應該是制止了主上的暴政,而且,是唯一一個制止了主上暴政的人。不論是對於諸官來說,還是對於所有老百姓來說,您都是那位結束了大家的痛苦,把人民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的人。當大家一聽說惠侯大人要回去惠州的消息,滿朝文武都在歎息悲傷。有人還哭了,還有人生氣了。”

月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小庸。

“求您了,求您無論如何都和我們一起同甘苦共患難吧。”

說著小庸站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了兩封信件。

“怎麼樣,這個要怎麼辦。”

“……小庸。”

“我已經拜讀過這兩封信了。青辛將軍大人也說了,信交給我之後,然後再交給惠侯大人也沒有關係的。無論如何請您看看吧。這個東西交給我不太好,它是肯定應該交到惠侯大人手上的東西。”

請無論如何看看吧,小庸又再說了一次,然後把那兩封信放到了書桌上,放到了那個蓋著蓋子的箱子旁邊。小庸對著惠侯大人行了一個禮之後,就留下惠侯大人一個人在房間裏,他就退出了書房。

看著那兩封被小庸留下的信件,在經過了一段長時間的猶豫之後,月溪最後還是打開了它。

景王陛下的信裏,在簡單的問候語之後,說明了祥瓊的現狀,然後,希望月溪能讀一下祥瓊的信,還有,就是對他能夠拋棄遺恨感到無比高興。還說著,慶國國內現在也處於社會動亂之中,對於慶國想對芳國伸出援手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感到抱歉,同時,真心希望芳國能夠安逸。

一個國家的統治,即使有了天命作為後盾,可是仍然困難重重,對於安排國土和戶藉的不安,總是無法抹去。而且,在一個沒有國王陛下的國家,這個安排國土和戶藉的問題則更加困難痛苦。自己作為一個小輩,沒有什麼有力的言辭,也沒有什麼有益的力量能夠幫助他,而且,如果,慶國如果能夠對自己盡一點微力的話,他也想派使者去看看。

“……能幫上什麼忙嗎?”

沒有責備的語氣。說的也不是一些皮毛的話。在那份真摯的書簡中,處處都流露出對月溪的寬容。有的只是名字的不同。正文到底是誰寫的呢,一絲不苟的措辭,對對方恭恭敬敬的筆致,好象滿紙都流露著對象徵著新國王陛下的年輕有為的贊許。

帶著這種被安慰的心情,月溪接下來,展開了厚厚的祥瓊公主大人寫來的信。

在那封信裏,祥瓊公主大人的悔恨,率直地在紙面上一覽無餘。

身為父王最寵愛的女兒,身為了位公主大人,自己卻不能對父王進諫的後悔;對於自己身為公主大人卻對公主大人的責任和義務不瞭解;因此,父王的統治被推翻,自己不能夠再對父母盡孝道,不能為人民做點事情的無奈和歎息;對於月溪他們的大罪給自己帶來的痛苦,等等。而且,正是因為這些被趕下了公主大人的寶座,本來跟著父母的話是入了鬼籍的,自己對月溪的救命之恩完全不加理會,完全正是因為自己的私怨,從恭國逃跑出去,而且,還對月溪心懷怨恨,對於所有的這些,祥瓊都表示深深的歉意……

“是嗎……公主大人都明白過來了。”

原來如此,慶國的將軍大人所說的人都是會變的,就是這麼個意思。正如將軍大人所說的,公主大人也變了。

對別人說真話是很困難的,忠言逆耳。對於仲韃的諫言更是完全沒有用處。不單單如此,還表現出了對他們的不信任,就這樣,大家就眼睜睜地看著仲韃一步步走進了暴虐的深淵,卻無法伸手拉他一把。可是,也不能夠認為諫言沒有任何意義。為了進諫而說的話語,是完全不包含對進諫對手的期待和情愛的語言。

這封信的最後,還說了祥瓊從恭國逃跑的時候所犯下的罪行,而且,自己卻沒有贖罪,在景王陛下朝的最末席就職的事情。首先,自己在恭王的許可下,難以受罰。如果這樣的話,自己該怎麼辦,她也不明白。有些話想面對面和月溪說,那麼所以,就托將軍大人帶來這封信,把自己想說的話寫在上面。還說,這封信交到月溪手裏的時候,就是堯天出發的時間了吧。

“……到恭國”

月溪大吃一驚,小聲地自言自語道,然後又把這封信快速地流覽了好幾遍,接著他站起身來,對著書房外面說。

“……是誰啊。”

假設說在王宮裏,手碰了國王陛下的東西的話。那麼,這種事情要是解釋起來,就相當於用手碰了國王陛下的玉體是一樣的。這和單純的盜竊當然是不一樣的。如果要是斷定為是對國王陛下的造反的話,那這個罪行大致上就可以和大逆不道相匹敵了。實際上,要怎麼判定,可以說就是根據國王陛下和秋官的心情而定的。“那麼所以才托人帶來一封信”,如果這麼說的話,那肯定應該也是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嚴重後果,不管是怎樣的悔過自新,不管是景王陛下如何地信任自己,如果終生被關在大牢裏的話,那所有的這一切都已經是徒勞而沒有任何意義了。

“是誰,到這裏來。”

月溪這麼說著,回廊的對面有個下官走了出來。那個下官說,他是想來這裏找一名官吏的,聽他這麼說,月溪有點躊躇起來。

自己只不過時個惠州的州侯而已。自己甚至都沒有對國家官員下達命令的權利。
哦,是自己把這些權利拒之門外的。

這個時候,月溪才突然知道,被自己拒絕的東西的分量。如果沒有那份權利,不管是為了誰,什麼事情都無法做到。就算是覺得悲哀,可是還是無法解救別人。作為一名州侯,自己就是這樣。可是,月溪的權利能夠到達的地方,只是惠州,通過他的手,能夠解救的只有惠州的所有老百姓,如果要貫徹到全國的方針,卻是他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事實上,仲韃所頒佈的法令,即使是在惠州,也是王法,也是不可違抗的。月溪不可能廢除這些法令。即使是一條也不可以,更不能無視它們的存在,這也是不允許的。雖然月溪盡可能地把這些罪名不當成犯罪來處置,可是,惠州的所有老百姓還是無法逃脫仲韃的虐殺。也就是說,在惠州以外的地區,能夠通過月溪的雙手解救下來的人,一個也沒有。

找藉口開脫的對象錯了。

確實應該是這樣的。道歉的物件以及注意的物件都完全搞錯了。

好象被唐突的沉默給嚇住了。下官問道,您怎麼了。

回頭看了看那雙眼睛,月溪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去把司公叫到這裏來。我要給供王寫一封新筆信。去叫人準備筆墨。”

是的,下官清清楚楚地說道。然後磕了個頭,退下去了。

月溪看著退出去的下官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

“……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幫祥瓊公主大人減刑。”

月溪就這樣,走出了園林,來到了花廳。剛才說正是因為疲倦想休息的客人,這會兒卻點了燈,在書桌前面看書呢。

“……您還沒有休息嗎?”

在回廓上敲了敲窗,只見青辛把筆擱下,抬起頭來對著月溪燦爛地笑了一下。
“哈。……本來是想躺下來體息一下了,可是不知道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都沒有絲毫的困意。”

說著,青辛把窗打開了。招呼惠侯大人進來。惠侯大人一跨進花廳,就撲通一聲對著使者拜了起來。

“……惠侯大人您這是?”

“我已經把景王陛下的親筆信,認真的拜讀了。”

說著他抬起了頭,看到青辛會心地笑了。

“請原諒我的唐突,對於我們對您的失禮,請您千萬要見諒。您這麼大老遠把親筆信送來,我真是打心眼裏感謝您。”

“而且,我也認真地看了祥瓊公主大人的信。如果不會給您造成太大的麻煩的話,我想給祥瓊公主大人回一封信,可不可以麻煩青辛將軍大人幫忙帶回去,真的是太麻煩您了,不好意思。”

“當然可以啦。”

“如果不會讓您覺得不高興的話,可不可以也請幫我帶一封信給景王陛下。”
“主上一定會很高興收到您的信的。”

月溪對青辛行了一個禮。再次看著青辛說。

曾經聽說過慶國的新的國王陛下是一個還非常年幼的小姑娘。經過這次之後,這樣的傳聞再也不會有了。從使者的品行完全就可以看得出新王的品行了,從青辛將軍大人的一言一行,都足以看得出他對新王的信任。

“青辛將軍大人真是個善良的人。景王陛下殿下一定也是一位非常善良的君主。”

聽了月溪的話,青辛笑的很開心。

“我還不是啦,不過主上真的是一位十分好的人。”

是啊,月溪點了一下頭道。

“如果將軍大人現在還不想休息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去喝杯酒吧。怎麼樣。您還沒有用過午飯呢,不如乾脆就和晚飯一起吃了吧,好嗎。”

青辛笑了一下,說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點了一下頭,月溪叫來下官,命他去準備酒菜。然後,回頭看著青辛說。

“如果慶國的兄弟們不介意的話,不嫌棄我們的被褥不夠暖的話,就請大家還是住到掌客殿裏去吧。那裏已經關閉了四年了,雖然也許那裏不是很好。”

“不用了,不是正是因為這個。”

“在這之前,自從兵變之後,我們芳國就很少迎接別國來的賓客了。這一次,我想依照接待國賓的儀式和殊途同歸矩來接待隨行的各位,希望你們能在芳國多留幾天,然後還想讓塚宰以下的其他六官都見見你們。如果讓官員們會見一下慶國來的使節,對他們也是一種鼓勵啊。”

芳國正是因為失去了國王陛下,在那以後,一直都是作為一個孤立的國家存在的。慶國作為一個朝廷能夠承認芳國,這個消息對大家來說都是一種安慰。

“……可是。”

“而且,我也想搬家了。搬到王宮的北邊去。”

月溪說著,青辛開懷地笑了,然後聲音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大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不客氣了。”


月溪寫給供王的親筆信,由使者飛馬傳書送到恭國去了。使者來回只是用了三天的時間,一回到芳國,使者就馬上到內殿來進見了。

關閉了很久的內殿科於開了,月溪帶著他的私人物品,住了進來。王宮裏沒有人不知道,惠州州侯同意即位了。官員們興高采烈地表示贊同。明後天,就將正式登基。

“怎麼樣了?”

月溪歡迎了使者的歸來,按著書卷,站著問道。在月溪的詢問下,使者對著站在一旁的官吏們深深地磕了個頭。

“這上嘛……我見到了供王,可是供王說絕對不可以減刑。雖然我對供王把所有的事情經過者解釋了一遍,可是他還是非常地生氣。”

“我想也會是這樣……”

“於是,我就說,景王陛下也送來一封親筆信,希望能夠為公主大人減刑。”
可是,供王對於月溪和景王陛下對他們國事的干涉,好象十分的生氣。

“據說,恭國對罪人的審判,是由恭國的秋官,已經供王的權力來決定的,從來沒有正是因為其他國家的干涉而改變的,這是恭國的法律規定的。”

是這樣嗎?月溪歎了一口氣。他自己也清楚知道這個減刑的要求,確實應該是有點過分,有點越權。供王會生氣也是預料中的事情。可是即使是這樣,在感情上,他還是想為祥瓊公主大人做點事情。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救她。

只有這麼做,才能回報對自己有恩的仲韃,才能為自己對仲韃的不忠表達歉意,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為仲韃的女兒做點什麼事情,或者說,這也許是對一個同樣有著罪行的人的同情吧。已經犯下的罪行已經沒有辦法抹去了,可是,還是希望能夠正是因為本人的自覺和後悔而得到別人的原諒。

那名官吏好象感覺到了月溪的灰心氣餒似的,深深地埋下了頭。

“不管是慶國還是芳國,現在者處於大事之秋,可是即使是處於這麼一種境況下,兩國者不顧這些,而為了這麼一介女子,為了一個有著明確犯罪行為的女子。而歪曲道理去干涉別的國家的國事,這樣,讓自己陷入一種被人唾駡的境界。”

“是啊,……真的是十分的抱歉。”

那名使者好象不再說話了,好象要把頭埋下來似的,繼續他的說。

“對公主大人的懲罰是被流放到國外,以後,不管什麼時候,者不能再踏上恭國的國土了,要是被發現現在她在恭國,那麼後果就……那個”

月溪瞪大了眼睛,催促著使者趕緊說下去。

“就怎麼樣?”

“被趕出去……肯定應該是這樣的。”

看著好象十分困惑地不再說話的使者,月溪微微地笑了。

“是嗎?是這麼說的嗎?”

“我沒有辦法幫上忙,真的是十分的對不起。”

使者把頭低得更低了,月溪安慰他道。

“那倒也不是。供王對祥瓊公主大人說,不用去謝罪了。”

“可是。”

“說是不管去什麼地方,都不許再回來了。”

正是因為說了不許別國干涉,那麼所以,肯定應該也就不用在去謝罪了吧。這其實也不是容忍景王陛下和月溪的歎願的溫情,只不過是所謂的刑罰,也許也是作為一國之君的矜持吧,而所謂的對被稱為干涉的斥責,或許是讓他們不要關一些其他的雜事,專心於自己國家的事務的諫言吧。認為是後者的可能情更高一些。對於月溪軾殺了峰王陛下的事情,不但沒有責駡,反而是惟恐他惹上別的麻煩,而勸他掌握國家權力,希望他能夠成為制止國家荒廢的一根頂樑柱,這就是供王的用心良苦。

“對供王,還是覺得很抱歉……”

說著,月溪再次安慰了使者,然後就讓他退下了。月溪回到書桌旁邊,看著剛才正是因為使者來報而只寫到了半的書簡,他不由得苦笑起來。

月溪又再拿起筆,把剛才沒有寫完的繼續寫完了。再次回頭看的時候,才覺得這滿紙寫著的,都是對那場在國內掀起軒然大波的兵變的自身心境的一個赤裸裸的剖析,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

月溪不由自主地啞然失笑,拿起書桌上自己剛才寫的東西,揉成了一團。
“……到了現在,您還是覺得對主上有歉意嗎?”

正是因為希望能夠得到祥瓊公主大人的理解,也希望能夠得到仲韃的理解。如果能夠為祥瓊公主大人做點事情的話,就覺得好象是能夠對仲韃做出一點補償似的,同樣,如果能讓祥瓊公主大人理解自己的心情的話,就好象也能讓仲韃理解自己心情一樣。可是,做出來讓祥瓊公主大人看的話,其實是希望她能夠對自己的父親大人說。如果要道歉的話,不是對仲韃,而是想對祥瓊公主大人說抱歉。
月溪對自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看向窗外。建在崇山峻嶺的斜面上的內殿,對著它的視窗的,是鷹隼宮和波瀾壯闊的雲海。雲海看上去好象有點暗淡渾濁,那是正是因為下界厚重的雲朵層層疊疊。雖然已經是春天了,可是下界還是經常下雨,這和往年完全不同。

是啊,確實應該是的,對於已經離開了國土的公主大人的去向,能夠考慮這個問題的,已經不再是芳國了。就像是舉國上下想要一起努力,制止國家的荒廢一樣,對於失去了國王陛下的國家來說,就像是窺探螞蟻的一個洞穴似的,就這樣靜靜地荒廢著。

芳國也不會從此一直這麼停止不前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廢具興。

沒有這樣的產物,國家的生活還是倚賴著林業和畜牧業的。可是,今年的雨水尤其的多。由於日照不足,那麼所以種子都無法發芽。由於飼養家畜的葉子生長不足,家畜都很瘦,人民生活不下去了。夏天遇到乾旱,冬天連降大雪,對於踐踏天命的王朝,上天是不會輕易饒恕的。

月溪弑殺了國王陛下,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從此都要擔負起照顧芳國人民的責任,分擔他們的苦難。對於月溪來說,無論如何都要擔負起還他們一個國王陛下的義務的。從此,他就是那位管理這個國家,守護這個國家的國民的施政者了。
“真想去看看祥瓊公主大人啊。……”

正是因為她有著到供王面前負荊請罪的勇氣,可以證明她並不是一個膽怯的人。自己也必須像祥瓊公主大人那樣,背負起自己的罪行,帶領著芳國繼續向前走。

那麼,月溪肯定應該對祥瓊說抱歉的,只有一件事了。

“我偷了你父親大人的東西。真的是十分抱歉,對不起,請您原諒我吧……”

他對著明在就要出發前往東邊的國家的青辛說,祥瓊的旅途是無為的。如果有可以見面的可能的話,請這樣說給她聽。對於祥瓊公主大人來說,這是最後的思岸,到現在為止,就要忘記她自己是個公主大人的事情了。

正是因為在國土上,等到祥瓊救濟的人,還是很多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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