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淡墨色的天空,與被亡骸覆蓋的赤紅山丘。
沉重的雲霧已經消散,宣告了戰爭的結束。
 
……我知道這場景,這是過去見過好幾次的景象了。
這是Saber經歷過的戰場之一。
是對常勝不敗的她來說,已經理所當然的戰爭遺跡。
在這之後,她會回到城裡,接受慶賀勝利人們的喝采,然後準備下一次戰爭吧。
 
這是日常了。
只不過是她馳騁過的十二場大戰其中之一而已。
所以她也沒有陶醉在勝利中,只是淡然地接受結果吧。
 
我想的這些事,錯得離譜。
 
───這並不是夢。
只不過是,已經無法改變的冰冷過去。
 
從拔起石中劍那時起,她就不是人了。
因為代替父親成為領主後,她就是領導眾多騎士的王了。
然後她就被稱作亞瑟王或阿爾托利亞,原本以騎士為目標的少女,她的人生被徹底改變了。
 
───不。
該說是,被終結了,比較正確。
因為在那瞬間,還存著稚氣的少女就消失了,只有身為騎士之王,是唯一被容許的存在。
 
她表現得像是王的兒子一般。
因為治理廣大的領土、統率騎士們的人,必須是個男人。
知道王其實是少女的人,只有她的父親及魔術師。
她如字面般地以鋼鐵包裹身體,一生都封印著這個事實。

 
……為什麼沒有早點注意到,這是怎麼樣的一回事呢。

受到最多注目的人,卻要隱瞞自己的真實身分。
在遠處眺望的我,根本無法了解其中有多少苦惱。

 
……時間持續地流動。
這是在她以王的身分奮戰時的記憶吧。

其中,只有一件事是共通的。
不管在玉座之上,還是在絕境之中,或是在戰場上,都沒有人向她說過話。
就連騎士們講述各自戰績的華麗圓桌,在王出現的瞬間就都轉為沉默。
 
就是這麼一回事。
她只是,被當成偶像罷了。
 
大部分的騎士根本就不願意對少年模樣的阿爾托利亞卑躬屈膝,以自己的劍效力。
 
可是既然他拔出了自己拔不出的聖劍,那至少在形式上就必須服從他。
他們只不過是把這當成暫時的屈辱去接受而已。
 
就算拔出了聖劍,畢竟是個小孩。
就算有梅林的輔佐,也一定會馬上出醜。
然後只要把聖劍拿走,再進行一次王的選定就好───
 
大部分的騎士,都是這麼想的。
 
可是結果不是如此。
才剛成年的騎士,是個毫無缺點的王。
團結了原本互相爭戰的領主,很快地就擊退了來犯的異族。
 
當然,這不是聖劍的力量。
聖劍只是守護王之物。
而守護國家的,就只是依賴王的力量而已。
 
就這樣,從結果上來說,她限制了騎士們的活動。
 
聖劍只是對敵人時的保護。
無法協助她治理人心。
她如字面一般,鞠躬盡瘁地持續作著所有人理想中的王。
 
這樣一來,騎士們也只有打從心底服從她了。
因為王的完美,他們也只有壓下對還是少年的王的不滿。
 
她的目標是理想的王。
他們支持的條件也是理想的王。
 
───其間,沒有人類身分的阿爾托利雅存在的餘地。
 
命定為王的少女。
從拔出聖劍後就不再老化,在十二場大戰中獲得勝利的偉大騎士。
越完美就越是被疏遠。
在位再久也只是被孤立著的王。
 
───這就是,她的真實身分。
 
但是她還是做得很好。
不,是做得太好了。

她有效率地殲滅敵軍,將會在戰爭中犧牲的人民壓至最少。
不管形式為何,只要有戰爭就會有犧牲。
所以她認為,應該在事前就付出犧牲以整頓軍備,毫不浪費地討伐敵軍。
 
在戰爭之前就壓榨一座村莊以整頓軍備,在領土被異族破壞前將其討伐,守護了十座村莊。
這是身為王的她所做出的結論,事實上,也是最適合當時的政策。
 
可是騎士也會不滿吧。
對他們來說,只有異族是該死的,要戰鬥的話應該要不犧牲地勝利才是常理。
沒有必要在戰爭前就自己捨棄領土。
因為己方會勝利所以不會有犧牲。
他們認為不會有犧牲,所以覺得王是太多慮了。
 
當然,這只是他們的白日夢。
只要戰爭一開始,騎士們根本不會理會小小的村莊。因為那是理所當然要被蹂躪,不被列入守護對象的事物。
 
騎士們一邊說著村莊當然該被敵人所滅,卻又稱由己方下手是大罪。
 
當然,她也知道這種事。
但是王不能存有這樣的私情。
她克制私情做出決策,他們也壓抑私情地服從。
就這樣付出了犧牲,持續的勝仗帶來了國內的安定。
 
代價就是對王的反感。
 
“亞瑟王啊,不了解人類的感情”
 
一名騎士留下這句話,離開了王城。

……真可笑。
明明就沒有人期待她是人類,卻又因為她沒有人類的情感而起了反感。
 
戰亂的時代持續著。
同時,對王早有不滿的騎士,因為那位騎士的離去,更加強了反感。
他們把諸多外敵及國內的問題,全當成她的責任而逼迫著她。
 
露出破綻了。
如果不解決重重難題的話就只有死。
不過就算解決了所有問題,將來也是一樣的吧。
 
可是,這對王來說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就算被疏遠、被恐懼、被背叛,她的心都不會變。
 
……因為,這是早就註定好的吧。
從決心要拔起那把劍時開始,她就捨棄了自己的感情。
 
───已經是數年前的景象了。
 
國內的騎士聚集起來,試著要拔出刺入岩石中的劍。
可是沒有人拔得出來,於是騎士們就因為要以馬上競技最優秀的人為王而喧鬧著。
 
……這就跟,從遠處眺望祭典的感覺類似。
 
騎兵勇猛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遠離騎士們的喧嘩,岩石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站在那岩石之前,少女在想些什麼呢?
 
回過神來,注意到後面站著一位沒見過的魔術師。
 
「在要拔起那把劍之前,確實地想一下會比較好。」
 
他說了,我不會騙妳的,別那麼做。
 
「拔起那把劍之後,妳就不再是人類了喔。」
 
他還說,只要得到那把劍就會被人們憎恨,走向悽慘的死亡。
 
她不可能不害怕。
畢竟,魔術師確實地讓她看到了。
看到拔出那把劍後,她會走向怎麼樣的一個末日。
 
「───不」
 
可是,這讓少女下了決心。
就算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她也用力地點了點頭。
魔術師問了,這樣好嗎。
 
「───有許多人在笑著。我想,那一定不會錯。」
 
她的手搭在劍上。
魔術師似乎很困擾地背過臉去。
 
「奇蹟需要代價。作為交換的,應該就是妳最重要的事物吧。」
 
留下了像是預言般的話語。
 
沒錯。
少女只是,想要守護大家而已。
可是,為了實現這目標,她必須捨棄”想要守護人們”的想法。
 
……因為如果有著人的心,就沒辦法以王的身分守護國家。
 
少女了解這道理,才拔起了劍。
了解這道理,才發誓要以王的身分活下去。
 
所以不管被疏遠、被恐懼、被背叛多少次,她的心都不會變。
 
她已捨棄了人的心。
因為幼小的少女以人心為交換,期望能守護大家。
 
如此崇高的誓言,有誰知道呢。
 

─────決定要戰鬥。
 
不管遇到什麼,就算在將來。

 

─────即使如此,還是決定戰鬥。
 
有著無法逃避的,孤獨的破滅在等著也一樣。

 
結果,就是這個。
 
卡姆蘭之役。

在亞瑟王出發去遠征之後,一名騎士篡奪了王位,使她的國家分成兩部互相殘殺。
 
傳說中,在這場戰爭中,不管是騎士或騎士道,全都灰飛煙滅了。
 
她一個個地打倒曾跟隨過自己的騎士。
攻進了自己曾守護過的土地。
 
勉強跟隨自己的騎士已經四散。
自己的身體,也受了傷而動彈不得。
 
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跟過去一樣,完全沒有改變。
心中有的只是身為王的榮耀。
 
她早已知道這個結果。
 
正因為她仍然相信會有所報償,才能不留下一絲污點地貫徹至今。
 
所以不後悔,要說有所遺憾的話,就是國家這副荒蕪的景象吧。
 
突然抬起視線。
從這山丘上,說不定可以看到遠方的城堡。
可是,她只看到戰場的遺跡和廣大的森林,以及應該回歸的湖泊。
 
───沒錯
本來一馳即過的山丘,現在變成了無法超越的障礙。
 
肩膀失去了力量。
然後,少女第一次在自己的意志下,放開了聖劍。
 
───然後就結束了。
這場夢在這裡結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她的記憶中,已經沒有接下來的事了。
 
……所以,這是一場無可改變的結束。
不停不停地努力、被憎恨、被背叛。
即使愛人民勝於國家卻不被人所知,一直被當成無情的國王。
 
沒有報償,也不被了解。
在被赤色浸染的劍丘上,不斷被孤立、背叛的她正迎接著死亡────


 
我在雨聲中醒來。
 
「……早上了。」
 
我抱著昏昏沈沈的頭撐起身體。
 
時間是六點前。
從外頭傳進來的雨聲,並不是很大。
好像是很普通的,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的雨。
 
「唔……!」
 
我咬牙忍著突然的頭痛。
只有一瞬間。
痛楚,與腦中浮現的景象,都沒有殘留多久。
但是剛剛的景象,已經足夠把意識給喚醒了。
 
「……剛剛的、夢是────」
 
不,根本不用確認。
那是Saber的過去。
是在很久以前發生,現在已經無可改變的,那傢伙的故事。
 
「────────」

回過神來,自己正咬著牙。
發出格格的聲音。
不知為何覺得非常地不高興。
我用力到就算把牙齒咬碎都沒關係地咬著牙,壓抑著快要暴發的情感。
 
「───可惡,那什麼啊。」
 
只是回想就快要發狂。
不管是對那傢伙的過去,或是對不把過去當一回事的那傢伙,還是對過去只把當成一般的夢而看著的自己。
 
「…………………」

不爽。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不爽,但總之就是不爽。
 
……我不喜歡。
我不喜歡這樣。
那樣的人生,誰來看都會覺得不公平。

這樣是不對的。
那傢伙只為別人而祈求,根本不期望自己的報償。
儘管如此,儘管她是這麼地努力了,居然到最後還是沒有獲得了解,這讓我很不爽。
這樣子,也太沒有回報了不是嗎───
 
「────────」
 
……沒錯。
既然比任何人都來得努力,那如果不得到做多的回報,那就是騙人的。
那傢伙,應該───接受自己曾做過的事的報酬才行。
 
「────────」

……可是,這種事
到現在要怎麼去實現呢?
跟她說「妳做得很好」這樣可以嗎?
要稱讚她很了不起嗎?
 
開玩笑。
這不是以這麼簡單的話語就能填補的事情。

 
「……我知道的,答案只有一個。」
 
……沒錯。
如果要回報她,就只有讓她的人生得到清算不是嗎。
名為阿爾托莉雅的少女,相對於過去所征戰的,如果不得到應得的幸福是不對的。
 
「─────可是,要怎樣才能」
 
思考在這裡中止了。
我可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人幸福啊。
 
……因為這件事讓我知道了自己的扭曲。
雖然過去都一直為了成為正義的一方而活,我卻只是幫助別人而已。
相信著只要能夠幫上別人,有一天大家就能夠幸福。
 
不。
是如果不這麼相信,就沒辦法挺胸走下去。
 
「────────」
 
……幫助別人與救人在本質上就不同。
而不明白這差別的我,根本就不可能想到什麼讓Saber得到回報的方法───
 
早晨的餐桌上,跟平常一樣。
Saber跟遠阪的適應性都很高吧,感覺已經很習慣外來的依莉雅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啊士郎。
 還剩下三個主人,聖杯戰爭也不是沒有期限的,不趕快開始行動就糟了喔,每次都受制於人也說不過去吧。」
 
遠阪說得有道理。
身體也沒有問題,Saber也完全恢復了。
休息在昨天就必須結束了。
 
「……也對。可是就算要採取行動,也要等晚上再開始。白天就跟之前一樣吧。」

「當真? 
 ……算了,沒有對方的情報就算在霧中摸索也沒用。那士郎今天也要被Saber欺負嗎?」
 
跟Saber鍛鍊劍術。
就跟之前一樣,身為主人,為戰鬥做準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凜,我跟士郎是在鍛鍊,妳剛剛的話給人聽了很不好。」

「哎呀───
 算了,也是。上午我就跟之前一樣,要被sabe折磨喔。」
 
「……士郎,連你都這麼說,我就沒有立場了。」

「咦───? 呃,抱歉Saber,我呆了一下沒聽到。」
 
「就是說凜說的話太亂來了。
 ……真是的,士郎你怎麼了,今天早上一點都感覺不到霸氣。早餐也缺了很多調理,昨天是又在倉庫待到很晚了嗎?」
 
雖然這麼說,但Saber並沒有責難的神色。
從這點上,就可以感覺到Saber對我的信任。
所以現在我更沒辦法跟她對上視線。
只要一對上,就怎麼樣都會想起那山丘上的景象。
 
「……呼。我知道了,待會就讓我來給予你活力吧。
 那今天也要在道場鍛鍊,可以吧,士郎?」

「啊啊,拜託了。依莉雅打算怎樣?」

「我? 我也跟昨天一樣啊。我不喜歡被雨弄溼,不想出門。」
 
「是嗎,這樣最好。可以的話希望依莉雅能待在家裡,到外頭去很危險。」

「嗯。如果跟昨天一樣有便當的話,要我跟你們在一起也可以喔。」
 
……呼呣。
依莉雅好像很喜歡昨天的便當呢。
因為這點小事就能讓她高興是不太好意思,但既然依莉雅高興我也很高興。
 
「什麼嘛,那就跟昨天一樣囉。
 我也有事要調查所以就要待在房裡,下午來這邊一下,我有話要說。」

「……有事,要調查?」
 
「對。我想Saber也知道,柳洞寺的狀況從昨天開始就很怪異。
 本來毫不停歇地魔力蒐集停了下來,應該很清楚是有什麼動作了吧。
 剩下的主人中最麻煩的應該就是柳洞寺那傢伙吧,我試著用使魔探看裡面的情況吧。」
 
「那專心在探索方面比較好不是嗎?我想沒有必要勉強撥出時間教導士郎的。」
 
「不過,這是另一回事,不好意思就請妳忍耐一下吧。
 他還有點危險,我還不能放手呢。被敵人殺掉是無所謂,但要是因為魔術失敗而自滅,身為師父的我就沒面子了吧。」
 
「───是,凜說的對。
 ……我是怎麼了,怎麼會覺得凜教的東西對士郎沒有用呢?」
 
「理由倒是很簡單,不過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那上午的鍛鍊要加油喔,那傢伙很強壯的,讓他痛到不會死的程度是最適合的喔。」
 
遠阪說著很不得了的話,離開了客廳
 
「……Saber。我說啊,別把遠阪的話當真喔。那傢伙是因為沒受過Saber的鍛鍊才能這麼說的。」
 
我先警告了一下。
而Saber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是,我知道的。因為對於士郎的身體,是我比較熟悉的。」
 
平穩地這麼回答了我。
 
「怎麼了,妳不吃了嗎依莉雅斯菲爾?跟昨天比起來還吃不到三成喔。」

「不是啦,這個我吃不下去啦。我不能吃辣的。」

「……唉。我是不覺得有那麼辣。這個香料跟雞肉很搭。」
 
「我不喜歡芥末啦。
 好了啦給妳吃!相反地,那邊草莓那個我就幫妳吃吧。」

「……!妳、妳在做什麼啊依莉雅斯菲爾! 
 喂、拿回來!這樣不行,想要吃甜的話那邊還有蘋果派吧!」
 
「………………」

坐在旁邊的兩人,感覺就像感情很好的姐妹般地爭執著。

時間剛過中午。
我們三人坐成一圈,跟昨天一樣地在這吃著午餐。
 
……喔,跟昨天一樣的不只是午餐。
因為剛才的鍛鍊,就是昨天的翻版。
 
不,若是積極性的話倒是比昨天更少了一層。
……該怎麼說,我只要一跟Saber面對面心中就變得憂鬱,沒辦法像平常那樣拼命前進了。
 
Saber也是,明明以前都不會放過我的空隙的,現在卻只是等我攻來,於是兩人就一直對峙著了。
 
「你們兩個怎麼了? 看起來不太有趣喔?」
 
我因為依莉雅的責備而打起精神,想辦法朝Saber攻擊但結果還是一樣。
 
Saber輕輕地架開我無力的攻擊之後,也不反擊就放過了我。
被放過的我又很快地轉向Saber,再一次前進,又再一次被放過。
就在十分鐘前,這種不搭調的時間才告結束。
 
我們又因為Saber的建議而開始吃午餐,午餐時間就這樣成了慣例。
菜就跟昨天一樣是三明治。
只是因為如果跟昨天一樣沒什麼意思,這次就在許多方面都下了功夫,看起來很有好評。
 
依莉雅對著各色三明治興奮著,Saber也整了整坐姿,吸了口氣調整呼吸。
 
……只是推測,這應該是Saber打起精神的方法吧。
 
總之,今天跟昨天比起來又更吵鬧了。
雖然外頭不巧下著雨,地板上也是冷冰冰的木板,我想這也有點像是野餐吧。
 
「啊啊真是的,住手吧依莉雅斯菲爾。這樣會把衣服弄髒的。
 真是的,妳就是學士郎一口塞進去才會這樣。妳的嘴很小,應該再小心一點吃才對吧。」
 
「哼,Saber才不懂呢。這種便當呢,有禮貌地吃才是沒禮貌喔。
 這是野餐嘛,要這樣才對吧,士郎!」
 
依莉雅好像很高興地塞著三明治。
Saber無奈地用餐巾擦著她的嘴角。
 
「呀───啊哈、這樣很癢啦Saber。」

「………………」

……有點意外。
不只Saber這樣,連依莉雅也是,比昨天更對Saber放心了。
 
「……真驚人。妳不反抗嗎,依莉雅斯菲爾。」
 
「為什麼? 我喜歡被溫柔對待啊? 
 嗯,雖然其它傢伙如果碰我就該死,但Saber很美所以就原諒妳。
 而且現在大家是一起吃便當的夥伴嘛。如果Saber喜歡我的話,我也喜歡Saber喔。」
 
依莉雅很直率地說了。
 

「────────」
 
Saber一下子失去氣勢了嗎,她呆呆地看著依莉雅。
連在一旁看著的我,都被依莉雅的笑容嚇了一跳。
 
「怎麼? Saber不開心嗎?」

「啊───不、這個」
 
「我很開心喔。外面在下雨,這裡又這麼單調,都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可是,這樣我很高興喔。這樣比一個人還溫暖好多好多對吧?可是Saber妳不高興嗎?」
 
「────」
 
依莉雅的笑容是具有什麼感染力嗎?
Saber深深呼了口氣後看著白色的少女。
 
「───也對呢,這樣子我也很高興。」

開朗的聲音。
這是我以前從沒見過的,Saber的笑容。

 
「────────」

不知為何,胸中一陣熱。
剛剛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剛剛是Saber為了Saber自己而露出的笑容。
 
不是平常守護著他人的笑容。
 
是只因為高興而露出的,她自己的笑容。
 
「士郎? 怎麼了,你那表情,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咦? 不,沒什麼……呃,我剛剛表情很奇怪嗎?」
 
「嗯,很奇怪。跟爸爸一樣的表情。好像是從遠處守護我們一樣。我不喜歡這種表情。」

「……?」
 
雖然不知道依莉雅是什麼意思,不過總之我剛剛是笑了吧。
 

「是嗎……算了,因為有好事嘛,說不定就不小心笑出來了。」
 
「啊啊。是好事,嗎?」
 
「是啊。Saber剛才的笑容很好,看著就覺得很舒服。」

「……真複雜呢。你是因為這種事而高興嗎,士郎。」
 
「對啊,我好像很喜歡看到Saber的那種表情呢。」

Saber以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
 
───這時
是想到什麼了嗎,她微微一笑。
 
「是嗎。這樣就是反過來了呢,士郎。」

「? 什麼反過來?」

「我是因為看到你的笑容才高興的。只要你笑得出來,我就很滿足了。」
 
「─────────」
 
我沒辦法跟Saber正面相對。
對著那樣的笑容,不論是誰,腦中都會一片混亂的。
 
「─────────」
 
我想辦法讓心情冷靜下來,偷偷看著Saber的側臉。
 
Saber的仍然表情詳和地,又開始吃著像野餐般的午飯。
 
沒有不安。
 
明明就沒有什麼不安的原因,但心中卻好像有什麼放不下的事。
 
───我是因為,看到你的笑容才高興的。
 
沒錯,她帶著我第一次見到的笑容。
說了非常矛盾的話。
 
我在遠阪的房間內聽著雨聲。
今天在名為魔術課程但其實是健康檢查的時間中,我只是吞下了遠阪準備的藥,檢查全身的魔術回路而已。
要再教下去的話就要來真的了,所以好像真的不能在這裡進行的樣子。
 
……這是沒關係啦,不管這樣什麼也不做也挺無聊的。
雖然她說為了觀察結果所以暫時不要動,但總不會連話都不能說吧。
 
「遠阪,問一下好嗎?」

我趺坐著開了口。
 
 
「嗯? 可以啊,什麼事?」

「關於Saber的事。這個,我以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開口,我才注意到我的想法完全沒有頭緒。
這不是為了Saber而要做什麼。
我連要讓Saber怎麼樣都沒想過。
 
「……這個,我在想,那傢伙想做什麼啊。
 仔細想想,那傢伙到現在都沒有因為自己而做什麼吧,所以───」
 
「所以你不知道Saber在想什麼?」

「───不,倒不是那樣。
 只是,因為她太沒欲望所以不了解,……對,我就是不知道這樣該怎麼做。」
 
「哼─嗯……也是啦。Saber出於自己而做的事,就只有保護你而已嘛。
 雖然身為從者這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做到那樣就無法理解了。
 可是,這樣也不能說是沒有欲望吧。Saber也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才會保護你的。」
 
「────啊」

對了,我都忘了她會成為從者的理由了。
 
 
「……對啊,Saber的目的是得到聖杯嘛,她不是沒有目標的。」
 
而且,聖杯是可以實現持有者願望之物。
那麼,Saber就至少有著希望實現的『願望』。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一定是在她成為從者前曾試著實現的願望。
這就有可能是要拯救她自己的『願望』了。
 
沒錯,舉例來說。
因為她現在能留在這裡,所以如果以聖杯的力量,應該可以讓她在這留下來,過第二次人生。
 
不,應該說如果不讓她得到這點回報,就沒辦法補償她的末日────
 
「什麼嘛───這很簡單不是嗎?」

「……?你感覺很差呢,怎麼突然有精神了。我剛剛的話有這麼有趣嗎?」
 
「啊啊,我有精神了。也對哪,不然她怎麼會這麼拼命地戰鬥嘛。
 Saber必須是為了自己的希望而戰鬥才行啊!」
 
我不由得連連點頭。
是對我的這種態度感到錯愕嗎?

 
「───衛宮同學。
 在你正高興的時候不好意思,不過這是你想錯了喔。Saber,不會為自己而戰的。」
 
「你應該也懂不是嗎? 
 Saber不是那種人,她追尋聖杯的理由,絕對不是為了自己。」
 
「妳────妳憑什麼」這麼肯定,我說不出來。
 
……對啊。
那傢伙正是因為沒有任何一個自己的願望,才會走向那個孤獨的末日。
 
這樣的Saber───不可能到現在才來追求什麼自己的救贖。

 
「…………唔」

只是,就算如此。
就算只是一瞬間,我這樣的想法,都會扭曲了她的形象。
 
「────────」
「……………………」
 
對話中斷了。
……在我正以為,之後就只能持續這樣沉重的沉默的時候。

 
「只是點無聊的事啦,Archer也說過跟妳差不多的話。」

「……啊? Archer,是那個Archer?」
 
「對。我也問過那傢伙喔。問他你的願望是什麼,結果你猜他說什麼?」
 
「咦……唔,我怎麼會知道那傢伙的願望。」

我完全不了解那傢伙的事。
曾宣言有一天會是敵人的Archer,盡量不與我跟Saber接觸。
 
……只是,儘管如此。
雖然那傢伙嘴上老說諷刺話,但我知道他不是會有什麼愚蠢目的的傢伙。
 
「就是啊,聽了會想笑的喔。我問他願望是什麼,那傢伙就這麼說喔。
 『也對,永久的世界和平怎麼樣?』
 我不只錯愕還爆笑出來了呢,然後那傢伙就說
『果然被笑了嗎。算了,別人的救贖也沒有意義。就把我剛剛說的當笑話吧』,然後就鬧起彆扭了呢。」
 
「……總覺得呢,那傢伙就因為是這種人才會變成英靈,被像我這樣的小女孩役使啊。」
 
「────────」

……是嗎
雖然完全看不出來,但那傢伙也是個了不起的騎士啊。
 
「不過呢,別搞錯了。如果聖杯真的能實現所有願望的話,永久的世界和平也是最差勁的喔。
 簡單來說,這願望就是”什麼都沒有”吧? 
 沒有競爭的世界就只有滅亡喔,因為事物如果不活動的話就只會腐敗而已。」
 
「……啊啊,妳跟Archer說這些了嗎?」

「說了啊,然後那傢伙就說啊,
 ”這是賢者的想法,我的想法也是如此,不過───我現在,也還是守護著這個愚者的夢想。”」
 
「然後我說這沒關係,還有別的願望嗎?
 他就說『有倒是有,但不是聖杯能實現的,我的分就讓給妳吧。』
 很讓人不爽吧?那傢伙,生前一定很會哄女生沒錯。」
 
「哼嗯,我倒沒有這種感覺啦。不過,這又怎麼了嗎,遠阪?」
 
「沒怎樣啊? 只是說從者也有很多種而已。」
 
啊,是這樣啊。
……算了,感覺好像也能當作參考,倒也能說是幫了上忙。
 
「那,這次換我囉。不過,我要說的也跟Saber有關就是了。」
 
「? 對了妳早上也說過嘛,好像說妳有話想說的樣子。」
 
「嗯,雖然不是大事但有點在意。
 現在才說這話有點怪,不過衛宮同學,你知道亞瑟王的傳說嗎?」
 
───亞瑟王的傳說
這幾天,我就算不想也被迫地知道了。
 
「一般啦。……不過,我以前倒不知道亞瑟王是女的就是了。」
 
「也對。不過性別怎樣都無所謂。就算亞瑟王是女孩子,也沒有改變傳說的必要對吧。
 只要亞瑟王成功騙過周遭的人,就算是女的也會被當成男性對待的。」
 
「幸好,亞瑟王有梅林這位魔術師跟著呢。
 那傢伙是人類跟印丘巴斯的混血,像惡魔一樣,要偽裝亞瑟王的性別,準備根本不可能生下來的小孩是易如反掌的吧。」 

(譯註:印丘巴斯:Incubus 男性的夢魔)

 
「……啊啊,也是啦。然後呢?」

「所以啊,我有問題的就是在於那傳說跟現在的Saber有出入啊。
 哪衛宮同學,你知道Excalibur是怎麼樣的東西嗎?」
 
「妳現在問這幹嘛,Excalibur就是亞瑟王的代名詞吧。
 是妖精所給予的劍,無堅不摧從不損壞的名劍啊。」

「果然,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遠阪不知為何一副驕傲的模樣。

 
「……呣,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了嗎?」

「說了啊,你跟亞瑟王犯了同樣的錯誤,要是梅林在的話一定會敲你罵你不成熟吧。」
 
「為什麼啊……嗯,刺在岩石中的劍不是Excalibur嘛。
 那把劍在中途斷掉了,之後亞瑟王從湖之妖精那得到了一把劍,那就是Excalibur吧?」
 
「沒錯沒錯。在亞瑟王接受Excalibur時,梅林這麼問了他。
 『王啊,你重是的是哪一件呢,是劍嗎,還是鞘呢?』」
 
「亞瑟王於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劍,可是梅林卻責備他。
『不要搞錯了。劍雖然是討伐敵人之物,但鞘能夠保護妳。
 只要劍鞘跟隨著妳,妳就不會流血也不會受傷。真正該重視的不是劍而是鞘啊。』」
 
「…………」

遠阪精湛地演著亞瑟王與梅林。
 
「哼嗯,妳很認真嘛遠阪。───那麼,妳想說什麼?」
 
「聽、聽到這裡你還不懂嗎!? 也就是說,亞瑟王是不死之身! 
 Excalibur是攻守無敵的寶具喔,所以Saber本來就算受了傷也應該馬上就會治好的!」
 
「……遠阪。實際上,Saber受的傷也是有治好的啊。」
 
「……是這樣沒錯……可是Saber的自我回復,看起來像是以Saber龐大得不得了的魔力做到的……
 總之,感覺跟傳說中的Excalibur劍鞘不同啦。」
 
「───原來如此。遠阪既然這麼說,那就應該沒錯吧。
 那我有問題,妳說亞瑟王是不死之身,那亞瑟王為什麼會死啊,傳說的最後亞瑟王不是死了嗎?」
 
「咦?」
 
遠阪張著嘴
就那樣僵硬了幾秒鐘後,她咬著牙移開視線。
 
「……是嗎……Excalibur的鞘,在中途被人偷走了啊……」
 
嗯,基本的錯誤。
雖然我剛剛也忘記了,但傳說中亞瑟王是從失去那不可或缺的劍鞘之後,才開始走下坡的。
 
「那。妳懂了嗎遠阪?」

「……懂了啦,想笑的話盡管笑吧。」
 
騙子。
明明就一副在我笑出來的瞬間就會踹過來的樣子。
 
「懂了就好。不過,為什麼在意這種事啊。Saber會不會受傷跟妳沒關係吧?」
 
「囉、囉嗦! 
 什麼嘛,只是想著真的那樣就是無敵了就很高興而已嘛,我也是偶爾會犯錯的啊。」
 
「………………」

……真複雜啊。
這種時候,應該糾正她是常常犯錯才是對本人比較好吧。
 
在日落之時,雨勢一下子止住了。
如果照早上所說的,吃完晚飯後應該到皆上去搜索主人的,可是───

 
「在這之前,得確認一下。」
 
Saber的意思,要確認她是以什麼為目的而戰的。

 
「……雖然這麼說,但要直接問應該不行哪……得盡量不著痕跡地問才行。」
 
───我打起精神站起身來。

總之先到客廳去吧。
要是能以晚餐前平穩的氣氛為輔助,突破Saber的心防就好了───

 
「只是假設一下啦,要是打贏聖杯戰爭的話,要怎麼辦?」
 
就這樣
雖然想了很多但找不到好主意,於是就單刀直入地問出來了。
 
「咦?」
「啊?」
「嗯?」
 
三人分別以不同的舉動表達了同樣的反應。
 
 
「───就是說獲勝之後啊,要是得到聖杯該怎麼辦?」
 
「這不用你說明我也知道……怎麼回事啊,你居然會說這種話?」
 
Saber跟依莉雅雖然沒有點頭,但表情都跟遠阪意見相同。
 
……果然這樣突然問出來很不自然嗎?
不過,即使如此這詞也必須假裝不知道。
 
「啊啊,不是───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啦。
 妳看,只剩下三名從者,會想想這種事也不奇怪吧。數量減少後,就能清楚地看到結果了嘛。」
 
「哼─嗯……算了,說起來也是啦。
 就算是士郎,在這狀況下也會想這些嗎?雖說不是自願開始的,但既然賭上了一條命也會想要報酬嘛。」
 
「對、對對,我也會想一些的。」

……遠阪喜歡找理由真是太好了。
我覺得,遠阪的一個好處就是只要話說得通,她就會把它當成一種可能性而考慮。
不過,這種想法也只限於這瞬間就是了。
 
「那遠阪要怎樣,要是得到聖杯要怎麼做?」

我盡量自然地問著。
 
 
「……也對,因為我只想要勝利,沒有要讓聖杯實現的願望。
 總之先得到聖杯,之後的事倒沒想過。」
 
「─────────」

因為不想輸才戰鬥嗎?
……呃,雖然想過會不會是這樣,但沒想到是真的。
 
「真令人錯愕。凜是看起來最有想法的,其實卻最是什麼都沒想呢。」
 
「哼,很會說嘛。那你是怎樣啊,依莉雅斯菲爾?」
 
「我不管那個。我只是因為被告知聖杯是我的,不能讓給別人而已喔。
 既然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就不可能對那種東西有興趣不是嗎?」
 
「……哼嗯。意思就是聖杯戰爭比聖杯還來得有趣囉?」

「當然。我只為了勝利而來的嘛,聖杯要怎麼用都無所謂啊。」
 
……該說她們很相像嗎?
她們兩人什麼也不說地互相瞪著,好像有著什麼同感的樣子。

 
「……………………」

Saber什麼都沒說。
她沒有意思要參加這話題吧。
 
可是───不管Saber有多不願意,只有這問題必須現在弄清楚。
 
「我差不多了解妳門兩個的目的了。」
 
我盡量自然地點頭。

 
「那,Saber呢?」
 
我朝不說話的Saber出聲。

 
「…………………………」

Saber沒有回答。

……注意到她這樣並不簡單了嗎,本來在爭吵的兩個人也朝Saber看去。
要算時間的話,差不多沉默了一分鐘吧。
 
「現在也沒有必要說,得到聖杯是我的義務。
 雖然不知道聖杯有多大的允許範圍,但只要那是聖杯,我就必須得到它。
 ……當然,如果聖杯能實現我的願望的話,我就只有實現那願望而已。」
 
───她說了。
Saber的確說了,她有自己的願望───!
 
「是嗎。那麼,那願望是什麼?」

我克制著鼓動的心跳,平淡的問著。


「────────」Saber沒有回答
 
……這樣也好。
如果沒辦法回答的話,那就比較可能是利己的願望。
 
以Saber的個性來說,會忌諱說出只為了自己的願望吧。
所以───與其讓她說出什麼荒唐的願望,這樣子沉默著還比較好。
 
我腦中,充滿著這種喪氣話。
 
「怎麼,有這麼困難嗎? 爺爺說過,從者的願望就是在現世復活啊。
 英靈們是為了獲得第二次的生命才追尋聖杯的。Saber不是這樣嗎?」
 
對依莉雅的話,我不由得抬起臉來。
如果那就是Saber的願望,就一點問題就都沒有了。

可是
 
「───不,我對第二次的生命沒有興趣。
 我的目的跟凜和依莉雅接近,我的目的就只有得到聖杯。本來我就是,以得到聖杯為代價,才成為從者的。」
 
────我早知道,一定會是這樣的吧。
拔出那聖劍的她,不可能會希望什麼第二次的生命。
 
「……等一下,以得到聖杯為代價才成為從者……? 
 妳是指成為英靈時的契約?」
 
「是的。作為將此身變成從者的交換條件,我追求著聖杯。」
 
「咦咦─!? 怎麼、妳不是為了得到聖杯才被叫出成為從者,而是為了得到聖杯,才自己願意成為從者的……!?」
 

是很驚訝嗎,遠阪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之後,開始對自己的話感到疑惑。
 
 
「……也就是說,Saber不是因為是英靈才被叫出來,而是自己參加這場戰爭的?」
 
「可是既然是從者,就應該被以英靈的身分對待,所以沒辦法自己干涉這邊的世界吧……
 那Saber就是違反了從者的規則……也不對。啊啊真是,等一下喔,我整理一下。」
 
「不,沒有必要整理。
 凜說得沒錯,我跟其它的從者不同,因為我還沒有完全地成為從者。」
 
「沒有完全,成為從者────?」

沒有完全成為從者,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成為從者───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Saber說過
她是以得到聖杯做為代價,才接受成為從者的。
 
那,也就是說────
 
「……等一下。從者,該不會是───以得到什麼為代價,才強迫他們戰鬥的吧……?」
 
「不,不是那樣的。從者本來呢,是只在聖杯戰爭中存在的使魔。
 從者是利用了英靈特性的召喚魔術。因為本來就是英靈,從者並不一定是『有代價就要勞動』。」
 
「……也對。從者系統,本來就是利用身為守護精靈的英靈嘛。
 因為是使用本來就有的東西,不管是從者或主人,都不需要付出代價。」
 
「可是在成為從者之前───我聽說從人類到”英靈”這個過程間需要代價。
 英靈就是人類的守護者對吧,他們在死後也為人類勞動,在暗地裡防止人類滅亡。」
 
「而要成為這種守護者呢,必須在生前,或是以英雄身分活躍的期間做出什麼交換才行。
 這就是英靈的契約───將死後的自己交給世界的儀式。」
 
「因為交換條件而獲得代價的人成了英雄,
 在以英雄身份做了想做的事之後,死後就以從者的身分償還曾獲得的力量。
 也就是為了成為英雄而借錢,死後就成為英靈來還錢的意思。從者呢,就是那償還金額被我們搶來役使他們的。」
 
「呣───也就是人類因為一些交換而成了英雄,而成為英雄的代價就是死後成為被使役的使魔嗎。
 那Saber成為英靈的交換條件是───」
 
聖杯,嗎?
在生前得到聖杯的Saber,其代價就是,死後也要以英靈的身分繼續做守護者嗎───?
 
「……這更奇怪了。Saber說目的是聖杯。
 可是,妳應該早就得到了才對啊,Saber是跟聖杯做交換才成為英雄的嘛。」
 
「───不是的士郎。我還沒有得到聖杯。
 阿爾托莉雅───亞瑟王的願望是,在活著的時候得到聖杯。
 不必需在死前得到聖杯,如果能得到聖杯,那死後就成為守護者,我答應了這個條件。」
 
「凜說的沒錯,人類為了成為英雄而跟世界訂契約,
 被賦予超越人類的力量,而代價就是付出死後的自己。
 ……可是,我在成為英雄時沒有藉助世界的幫忙。幸運的是,亞瑟王不需要支援就成了英雄。」
 
……不需要支援就成了英雄。
也就是說,Saber是以自己的力量,成為被眾人稱為英雄的存在的嗎?
 
「……哼─嗯。可是妳卻以英靈的身份待在這裡。
 就是說亞瑟王在成為英雄之後,向世界要求了不同的交換條件?」
 
「……是的。我在最後,無論如何都需要聖杯,非得要聖杯不可。
 我有了必須實現的願望,所以───我做了英靈的契約。
 只要能讓我的手抓住聖杯,死後就成為英靈為諸多事物而戰。」
 
「────────」
 
在最後,祈求聖杯的奇蹟。
……我現在能了解她的心情。

血染的山丘。
數十把劍的墳墓與騎士的亡骸。
沒有任何一人在身旁,因背叛而結束的王。
 
……這樣的最後,太沒有回報了。
就算是在之前從沒有過自己願望的她,在那時也應該會想的。
 
不要在這死去。
不希望這樣的結果。
所以───就算她希望以聖杯的力量來延續生命,也沒有什麼好羞恥的───
 
「……是嗎,也就是寧願付出死後的自己,也要得到聖杯嗎。
 可是Saber,妳提出的條件是在活著的時候得到聖杯,對吧? 那麼────」
 
「是的。我在活著的時候,沒能完成對聖杯的探索。
 我───亞瑟王,到最後都無法得到聖杯。可是,這樣契約就無法成立了。
 剩界如果要讓我成為從者,就必需讓亞瑟王在活著的時候得到聖杯。所以───」
 
「────亞瑟王,在得到聖杯前不會死。不,是死不了。那麼,妳」
 
「……是的。被稱作亞瑟王的我,在走向死亡的一瞬間應該就停止了。
 從時間軸來看我是早已消滅了吧,可是這樣就無法完成契約了。
 亞瑟王是在死前一瞬今被以從者的身分召喚,要在得到聖杯後,才能死去。」
 
「───不是時間停住了,而是在時間中靜止了的狀態嗎。
 ……不管妳以從者的身分戰鬥多少次都沒關係,最終目的是要得到聖杯完成契約,這個……」
 
「沒錯。當我得到聖杯時,就能完成契約。
 所以,我在成為英靈前,因為”決定了有一天要英靈化”的條件,被召喚到不同時代去。」
 
「不只是這鎮上的聖杯。只要有得到聖杯的可能性,不管是什麼戰場都會召喚我出來。
 然後只有在我得到聖杯,實現願望的時候,靜止在死前一瞬今的我的時間才會前進。
 亞瑟王走向末日,並作為得到聖杯的代價,就會變成英靈了吧。」
 
「……就像是在死前做了不會醒的夢嗎?
 這次的聖杯戰爭對Saber來說也是一個夢。然後,只有得到聖杯時才能從夢中醒來。」
 
「凜說過士郎因為不成熟所以無法將我靈體化吧。
 可是不對,是因為我還不是死人,才無法變為靈體。
 雖然不完全,但要分的話我還是活人的。……我在上次的聖杯戰爭也是如此。」
 
……Saber像是在道歉般地說著。
是因為騙了我們,說無法靈體化是因為我還不夠成熟吧。


「────────」

這種事,怎樣都無所謂。
我有更得問的事情。
 
「Saber還不是死人是什麼意思,我知道妳在得到聖杯前是死不了的。
 ……照這樣說來,也知道妳不是從亞瑟王的時代一直活到現在的。
 可是,這樣子現在的Saber是什麼啊,本體的分身……也不太對吧?」
 
「是的。被召喚到這裡的『英靈』呢,本來應該都是類似”本體”分身的東西。
 但我還沒有如此,我在得到聖杯前,都是靜止在死前一瞬間就被召喚出來的。」
 
「凜說的沒錯,亞瑟王就像在時間的大河上停住了。
 我從那位置往前或向後跳躍,追尋完聖杯之後,又會回到停止的地方吧。」
 
我在腦中畫出圖表。
……原來如此,畫成圖來就很簡單了。
亞瑟王在死前停止了。
而時間之流不管她有沒有停止,就只是流動著,到了現代。
 
她只是回應著需求地跳躍到各個時代,結束工作後,又回到停止的自己身上而已。
 
這時,如果她在被召喚出的時代中得到聖杯的話,她的時間就會流動,照我們所知道的歷史一般地走向”死亡”。
 
……這麼一來,英靈就說不定是這樣的存在。
他們在死亡之後被移動動時間之流外的,如”倉庫”一般的地方。
 
然後,回應呼喚地在不同時間中被叫出,也不回來地就在當場消失。
會說來到這裡的英靈是”分身”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要說的話,就像是細胞複製。
擁有生前所有能力、記憶的英靈是在現世出現,然後在那學習各種知識的吧。不過學了也是白費。
 
他們沒辦法回到”本體”,只能在當場消失。
所以,就算被召喚到各個時代去,英靈的記憶也不會有矛盾產生。
 
成為”英靈”的存在,已經不會再變化了吧。
因為就算學了新的知識,只要學習的”自己”完成了任務,就不會回來而只能消失。
 
……從這方面來說,Saber並不完全是從者。
畢竟,她在被叫出後,還是會回到自己的時間去的。
──回到那染血的劍丘上,現在仍在斷氣前一瞬間的自己身上。
 
「等一下,如果妳在這次得到了聖杯,就要回到原本的時代,在那時代使用聖杯!? 
 這樣不是竄改過去嗎!不管是時間旅行或是經歷平行世界,那都已經是魔法的領域了喔,這不可能做到的。」
 
「就是將其化為可能才叫聖杯對吧。所以我才會訂下只要用了聖杯,死後就成為從者的契約。
 使用聖杯來消去阿爾托莉雅這號人物,也是以讓我成為英靈為代價的。」
 
Saber平靜地說著。
可是,剛剛那句很怪。
要使用聖杯實現願望是沒關係。
可是,為什麼她會說,結果會使阿爾托莉雅消失呢?
 
「……什麼啊,使用聖杯來消去阿爾托莉雅……? 
 別開玩笑了Saber,妳不是為了自己───」

 
為了在那山丘上,一個人靜靜地走向死亡的少女。

 
「───為了自己,才使用聖杯的嗎?」
 
「……? 你為什麼這麼說,士郎?
 我的願望,只有拯救將要滅亡的國家而已……」
 
「什───────────」
 
我知道自己的臉僵住了。
明明我早知道Saber的願望───意識卻因為錯愕而一片空白,甚至想吐。
 
「為、為什麼?」
 
儘管如此。
我還是緊著喉嚨,吐出了這句話。
 
「沒什麼為什麼吧。
 我沒能守護好國家,我明明是為了守護國家才成為王的,卻沒有完成這責任。
 那時我就想───石中劍,是不是選錯人了呢?」
 
「怎────」
 
怎麼會?
怎麼會有這種事?
 
「……不,這疑問時常存在我心中。
 我是不是不配當王呢?會不會其它的英雄才是真正該被選上的呢?
 那時候───在聖劍被拔出之時,
 跟無法拯救國家的王比起來,應該有能夠拯救國家的,更適合王位的人。
 ……所以,如果能以聖杯之力重新進行王的選定的話,只要回到那時,我的國家───」
 
……她想說,只要回到那時,她的國家,就一定不會滅亡了嗎?
 
 
「────────」
 
意識漸漸遠去。
雖然對著真心期望這種荒唐之事的Saber有著憤怒,但一瞬間就被淹沒了。
 
我大概,是在錯愕吧。
當然會這樣的吧。
Saber的願望不是為了自己,再加上,她的願望只是要消滅自己的存在。
 
就是有那把聖劍,有拔出聖劍的王,眼前的少女才會存在。
 
───要把那些事消去,就是說,要讓眼前的少女不在存在。
 
使用聖杯實現她的願望後,成為王之前的少女,名為阿爾托莉雅的少女會以一名騎士的身分,在那之後的時間軸內生活吧。
 
可是,眼前的Saber呢?
 
假設現在以英靈存在的她,實現願望之後,就會變成只會作戰的現象而一直被役使下去。
 
因為這是得到聖杯的代價,所以就算阿爾托莉雅沒有成為王,眼前的Saber也會這樣持續下去。
 
從過去及未來中被切開。
孤獨的王,仍然靜止在死前,以後也永遠如此。
 
「────────笨蛋啊」
 
我不允許這樣。
因為,這樣完全沒有救贖。
如果一切重來,真的有比她更適合的王,因為那傢伙而使她的國家延續下去,就算這樣才是對她的救贖。
 
────那也是騙人的。
 
就算因此而使周圍的人幸福,也只是讓她四處征戰的十年光陰,變成一段謊言。
 
「不對───我做不出這種事。
 我無法重來,就算重來也沒有意義,Saber。」
 
「……士郎?」

「別為了這種事使用聖杯。聖杯是Saber作戰而得到的,那就應該為了Saber自己而使用那奇蹟。」
 
「什……所以,我才說是為了我自己而使用的不是嗎。
 我───阿爾托莉雅,必需完成王的責任。」
 
「……!」
 
我說啊,為什麼就只有妳沒注意到這種事啊────!

 
「別開玩笑了,妳已經盡責盡得太充分了不是嗎……! 
 Saber那麼努力地戰鬥了,就算被背叛被恐懼也沒有輸。
 在那山丘上,到死前都沒有放開手中的劍。
 可是,為什麼───到了死後妳還非得守著那個誓言不可啊……!」
 
「────」

Saber的表情一陣錯愕。


「啊…………」

───即使後悔也太晚了。
我是不能將Saber的過去,我所夢到的事說出口的。

 
「────────」
 
……沉重的沉默。
沒有要說,或是回答的話,從這氣氛就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只有反效果。
但是───還是不能沉默。
 
「……Saber,我不喜歡努力的人得不到回報。」

這樣太沒意義,也太沒回報了。
雖然知道這是小孩子的理想論,但我還是想要相信,人類是越努力,就會越幸福的。
 
「……我不會輸給其它主人。絕對會得到聖杯的。
 ……所以,Saber妳要時現自己的願望。
 這樣子,我才能───在這荒唐的戰爭中,找出一點意義來。」
 
「────────」

這是,現在的我的結論。
我不知道聖杯是什麼,也不知道得到聖杯這件事對不對。
 
只是,如果獲勝能夠給Saber一點回報的話,我就要在這戰鬥上,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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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gelwing392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