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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托莉雅
才剛過成年儀式的少女,在那一天,被國內的人這麼稱呼著。
 
那是個戰亂的時代。
戰亂的開端,是一個帝國的滅亡。
原本應該是無敵的帝國,在眾多異教徒的侵略下等待著死亡。
為了與異教徒戰鬥,帝國把原本守護一個島國的兵力調走了。
 
那就是開始。
她的國家失去了帝國的庇護,無法繼續獨力後,很快地分裂成了一個個小王國。
 
異教徒的進攻。
部族間,可說是自殺行為的內鬥。
之後,就是被稱為"如夜晚般黑暗的日子"的長年征戰時期。
 
就在這時,她以王的繼承者的身分出生了。
 
那是個漫長的,戰亂的時代。
國王相信魔術師的預言,期待著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可是生下的小孩,並不是國王所期待的人。
那孩子,不是男孩。
就算身上有著王的宿命,不是男孩就無法繼承王位。
 
少女被寄養給一個家臣,以一名騎士的小孩的身分而成長。
雖然國王因此失望,但魔術師卻很滿意。
本來,性別就跟成為國王是沒有關係的。
更重要的是,魔術師相信,少女在預言之日以前必須離開城堡的這件事,才是真正的國王之證。
 
少女在樸實而賢明的老騎士家中,以他繼承人的身分成長。
 
並不是因為老騎士相信魔術師的預言。
老騎士在少女身上感到與主君同樣的東西,所以才認為必須撫養她為一個騎士,期待著她的成長。
 
不過連期待都不用期待,少女就為了要比任何人都強地,一日復一日地鍛鍊。
 
如果能拯救這步向死亡的國家的,只有王的話,那就無需他人多言,少女發誓了要為此而揮劍。
 
然後,預言之日到了。
為了選出國王,國王召集了國內的領主和騎士。
大家都猜想,既然是要選出最優秀的人當王,那就一定是馬上戰鬥吧。

可是,在集合地點只準備了一把插在石頭裡的劍而已。
 
劍柄上有著黃金的銘文
 
"將這把劍從岩石中拔出的人,就應當成為不列巔之王───"
 
有許多騎士照著這銘文,抓住了這把劍。
但是沒有人拔的出來,於是騎士們就照原先準備好的,開始以馬上戰鬥選定國王。
 
那時少女還只是騎士候補,沒有馬上戰鬥的資格。
少女走近了四周無人的岩石,毫不猶豫地朝劍柄伸手。
 
「哎呀哎呀。在握住那東西前,還是先仔細想想比較好。」
 
回過頭來,看到了在這國內最被敬畏的魔術師。
魔術師說了『如果拔出了那東西,到最後妳將不再是人類。』
 
對於魔術師的話,少女只是點了點頭。
成為國王,就得不再是人類。
這樣的覺悟,是她從一生下來就有了的。
 
王也就是,為了守護人民,必須殺害最多人民的存在。
幼小的她,每天晚上都想著這個,顫抖著直到天亮,沒有一天不害怕的。
 
但是少女說,害怕也就到今天為止了。
 
劍就像理所當然一般被拔出,周圍被光芒所包圍。
 
───在那瞬間,她就不是人類了
 
王與性別無關。
只有有著王的機能,誰也不會去關心、去在意其樣貌。
 
就算有人注意到了王是女性,只要是個優秀的王,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因為劍的魔力,她的成長也就此停止。
 
雖然也有些騎士覺得不舒服而害怕,但大半的騎士都稱頌著主君神秘的不死性。
 
───然後
就開始被後人稱為傳說的,王的時代。
 
新登基的國王,其戰爭有如軍神所為,王經常站在前線,敵人全都望風披靡。
 
戰神.阿爾托莉雅。
被歌頌作龍之化身的王,不可能敗北。
 
十年沙場,十二場大戰,全都以她的勝利作結。
那是一段專心地,以王的身份馳騁的日子吧。
 
她一次也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受傷。
 
她以王的身分成長,而又貫徹了她的義務。
 
所以,我才會看到這樣的幻象嗎?
 
她那靈魂,現在也還在戰場上吧?!
 
破曉前
在藍色的天空下,她任憑微風吹著身體,只是朝遠方眺望。
 
天空很高,雲流動得很快。
在澄澈的空氣中,她手上握著劍,看著應該迎擊的大軍。
 
───那姿態,如烙印般地留了下來。
 
她和那把劍,是一心同體的。
選擇國王的石中之劍。
我想,決定她命運的那把劍上的光輝,就是她自己的光輝。
 
不過,我在夢中感到了疑惑。
那把劍,跟她之前拿的劍不一樣。
雖然相似,但是不同的東西。
昨晚她所揮的劍,跟這把劍是不同的。
 
……那麼
她到底是在哪裡,失去了這樣的名劍的呢……?
 
從夢中醒來,我在自己的房間。
外頭已經亮起來了。
昨天我仍然沒有做出決定就回到房裡,似乎是一邊照顧Saber一邊就睡著了吧
 
「……剛剛的、夢……」
 
好奇怪的夢。
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我所不知道的Saber。
我怎麼可能會夢到這種事。
 
「……不過,那個和Saber持有的劍不一樣呢……」
 
我怔怔地思考。
我過去不知道Saber的真實身份。
……老實說,即使是現在,我也還沒接受她是什麼人。

Saber就是Saber。
就算知道她過去的事我也沒辦法改變對她的態度,而且我想Saber也不希望如此。
 
「……不過。那跟Saber,好適合哪。」
 
雖然昨晚的劍也很適合她,但夢中的劍更適合。
 
不,我當時可以說是看呆了。
不管是昨晚還是夢中的劍也好,我好像特別喜歡劍。
 
雖然看到Lancer的槍時也覺得很美,但我對劍的關心更勝一籌。
衛宮士郎好像是,對『劍』這種東西容易著迷的個性。
 
「啊啊算了……這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

我大大地吐氣,把手伸向流著汗的額頭。

 
「……不過,還真熱哪。」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雖然是冬天,我卻全身火熱。
該怎麼說,就像是流動的血液被加溫一樣靜不下來。
 
「……怎麼了啊……自從看過Saber的劍之後、就好像」

身體莫名的熱
被刻上令咒的左手就好像握著暖爐一樣。 (譯注:日文中"暖爐"與"回路"同音)
 
「……跟吞下遠阪的寶石那時候很像哪……像是全身發癢,又想出去跑步。」
 
我深呼吸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Saber,還是在睡嗎……」

Saber從昨晚就沒醒來過。
不過情況好像有好轉了,現在她的呼吸已經穩定了下來,看不出痛苦喘息的樣子。

Saber正安穩地睡著。
這是跟過去沒什麼兩樣的早晨景象。
 
「───說不定,就這樣」
 
就這樣睡下去,Saber會恢復如常也說不定。
這樣就沒必要讓Saber去殺人了。
Saber就這樣,跟過去一樣與我在一起───
 
「───我在想什麼自私的事啊───!」
 
我捶牆。
為自己的軟弱而感到想吐。
 
「───讓Saber變成這樣的是我,而我在想什麼啊───」

……我注意不發出聲音地站起來。
不知道Saber什麼時候會醒來。
但總之在那之前,我必須決定怎麼做────
 
遠阪還沒醒來嗎?
家中沒有生氣,走廊上像廢墟一樣。
不,這只是因為我正在沮喪罷了。
只是我不下決定,在灰色地帶徬徨著罷了。
 
「……?」
 
剛才,聽到了切過空氣的聲音。
 
「又是……剛剛的是,從庭院那邊傳來的────」
 
我聽過剛才的聲音。
……也好,反正我也沒做早飯的心情,當作散步去看看吧。
 
外面比平常要冷上許多。
連身體火熱的我都這麼感覺,那是真的很冷吧。
而天空也是,一片似乎要下雪的寒空。
 
「……那是,從倉庫那邊的吧」
 
切風聲好像是有固定頻率的。
我一邊吐著白氣一邊穿過庭院。
 
而那傢伙就在倉庫前。
……我並不驚訝,可能自己也多少注意到這傢伙在這裡了吧。
是一直拉弓到剛才嗎?
Archer一看到我,就好像不愉快地放下了弓。
 
「很危險哪。別在別人家裡射箭啊,如果有人被射中要怎麼辦?」
「沒怎麼辦。我根本就沒有用箭,沒射箭要射中東西也不太可能吧?」
 
「…………」

這種事,不用他說我也知道。

剛才的切風聲,是弓弦切過空氣的聲音。
Archer不知為何地不用箭,只是在拉弓而已。
 
「……真是好弓哪。雖然以前不太懂,不過你真的是弓兵啊。」
 
「我跟你所知道的弓兵可是不同的啊,就算問我弓道我也答不出來的喔。
你們的弓是朝己而射,而我的箭是朝敵人而射。你所說的弓兵,應該是個重視禮節的人吧。」
 
Archer諷刺地吊起嘴角。
果然,我跟這傢伙就是合不來。
 
「沒人會想去問你弓道的啦,只是在意你在做什麼而已。」

「如你所見,在測試自己的狀況啊?Saber留下的傷已經痊癒了,也不能老是負責看守。」
 
「────────」

……是嗎?
這傢伙的傷已經痊癒了嗎。那遠阪也能正式地再開始戰鬥了吧。
 
我轉過身。
既然遠阪跟Archer要正式地重回戰場,那我也必須做出決定才行得找個地方,一個人認真地想想。
 
「───有個詞,叫做"殘心"吧。」
 
「咦?」
 
「事情結束後一段保持原態的時間。我想這就是,我的弓術和你的弓道唯一共通的地方吧。」

「……幹嘛,我可不記得有跟你說過八節喔。」
 
「算了聽著吧。在放出箭後,身體會自然地停止動作,這叫做殘心吧。」

「…………」
 
的確,在弓道中有被稱為射禮八節的八個動作
而在最後,射出箭後的境界就叫做殘心────
 
「……啊啊,那又怎樣了?」

「這就是心理準備啊。殘心是己身之行為,不是要確認射出的箭是否射中的動作。
 箭矢呢,是在射出前就已經射中了的,射手只是照自己的預想放開手指,那麼就沒有必要確認是否射中。
 因為如果在射前想著不會中就不會中,想著會中就會中。」
 
「───哪有這種事。不管多想著會射中有時也不會中的。只是想想就會中的話,誰都能百發百中了。」
 
「是嗎。至少,你是百發百中的吧?」

「什────」

被他一說,我心中不禁一動。
的確────
 
「算了,這種事怎樣都無所謂。我想說的只有一件事,殘心不是確認箭是否射中的動作,因為射出的箭會有什麼結果是早就知道了的。
 那麼,殘心會不會就是為了接受那結果而做的心理準備呢?」
 
「───我知道。簡單來說,你是想說要看到最後吧?」
 
「就是這樣。我聽說Saber的事了,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會這樣了吧。
 如果沒有補充魔力就戰鬥,遲早就會消失,這是已經變不了的事,那麼────」
 
……之後,我就只有接受那結果。
他是說,不管我的選擇會讓Saber變得如何,我都只有看到最後嗎?
 
「────────」

我轉身背對Archer。
這次真的要離開這傢伙了。
 
「……啊啊,還有一件事,因為你好像沒注意到所以就告訴你吧。」

聲音從背後傳來。
 
「Saber呢,應該知道只要用了寶具自己就會消失。她本來,恐怕到最後都不打算使用寶具吧?」
 
這聲音並不像過去的討人厭。
 
「但她仍用了寶具,理由只有一個。Saber寧願讓自己消失,也選擇要守護你。這點,可絕對別忘了啊。」
 
 聲音中,只有傳達事實的誠實。
 
公園裡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也是因為今天比平常還冷上許多吧。
出來散步的只有自己,四周感覺不出有人。
 
「────────」
 
我無力地坐在長椅上。
……照我希望地,我來到了一個沒有別人的地方。
我是因為必須做出決定,才來到這裡的。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要打倒其它主人以結束聖杯戰爭的話,就必須讓Saber留下來。
不,跟這理由無關,我是不希望Saber消失。
 
但是
這就代表了,我要讓Saber像rider一樣去襲擊別人。
 
「────唔」
 
我做不到。
要讓Saber做那種事,就像叫她去死一樣。
而且Saber自己也會堅決反對吧。

────可是
 
我沉重的眼神落到了左手上。
 
剩下兩個令咒。
如果用了這個,就算Saber反抗也能讓她實行我的命令。
 
 
「────────」
 
我咬著嘴唇,揮開無聊的想法。
然後,我不知道在長椅上煩惱了多久。
正當手指要被凍得發抖的時候。
 
「啊─! 真是的,還以為你不在了,原來在這裡啊─!」
 
突然,有人對我這麼叫著。
 
「啊哈,果然是。午安啊士郎。表情很沉重呢,怎麼了嗎?」
 
「依莉雅……?妳又一個人到這裡嗎。很危險的喔,主人不知道在哪裡虎視眈眈───」
 
還沒說完我就不禁呆住了。
依莉雅也是主人嘛。
不僅不用我擔心,我們還根本就是敵人不是嗎?
 
「……抱歉。我現在沒有餘力跟依莉雅說話。雖然難得見面,但不能陪妳說話了。今天又很冷,還是回去比較好喔。」
 
我仍然坐在長椅上,拒絕了依莉雅。
……雖然有很多事必須跟這孩子說,但我現在光想Saber的事都想不過來了。
 
「────────」

……?

怎麼了啊
依莉雅什麼都沒說,只是像在看外人一樣地看著我。
 
「……依莉雅……?沒有,我不是不理妳啦。只是現在,有很多事要忙────」
 
「我知道。Saber快消失了對吧,所以士郎才在想該怎麼辦嘛。」
 
突然地
眼前的少女,用著像是別人般冷酷的口氣說了。
 
「依莉雅……?」
「居然為這種事煩惱,像笨蛋一樣。士郎你就是這樣才會讓騎兵的主人逃掉,失敗者只要殺掉就好了嘛。」
 
我的腳動了一下。
覺得不能坐著,為了站起來而使力時。
 
───身體
卻像被依莉雅鎮住一樣動彈不得。
 
「依莉雅、妳───為什麼、知道、那件」
 
「這不用我說吧。昨天晚上,我也在那大廈裡喔。不過,在大廈裡也只能看看樣子而已啦。」
 
「────!」

雖然在手腳上使力,卻毫無動靜。
不,感覺就像是越用力就越僵硬。
 
───是那眼睛
一看到依莉雅那紅色的眼睛,身體就麻痹起來───
 
「啊,已經被束縛住啦。士郎真是的,一點防護都沒有。雖然想說你一個人應該很容易抓到,但居然這麼順利,士郎真可愛哪。」
 
「依莉雅、妳────」
「沒用的喔大哥哥。現在你已經動不了了。馬上連聲音也會發不出來,不過不用擔心喔。
 ───我今天,也不是來跟你說話的嘛。」
 
依莉雅的眼中閃爍著殺氣。
跟那晚一樣,這是身為狂戰士主人的依莉雅。
 
「咕……! 打算在這裡、把我殺了嗎……!」
 
我咬著牙,全身上下一齊使力。
但連指尖都一動不動。
連神經都漸漸被依莉雅的視線所控制了。
 
「嗯。因為士郎就算再當主人也沒用了吧? 
 Saber消失了就只剩一個人囉,不能一直讓你當主人下去。沒有戰鬥技能的士郎,很容易就會被殺的。」
 
依莉雅抬起手。
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觸碰我的胸口。
 
「能在被別人殺掉前找到你真是太好了。那麼,晚安囉大哥哥。反正Saber是要消失的,早點比較乾脆對吧?」
 
眼前一黑。
手腳早就沒了感覺,現在連視覺都消失了。
 
……我落入完全的黑暗,然後不知過了多久。
在我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的時候,總算,連意識也中斷了。
 
…………身體好熱。
 
就算意識落入黑暗,如火燒的身體仍然宣告了自己活著。
───是嗎。那麼,我好像還活著。
不過,就算活著,也只有現在了。
依莉雅不是說過了嗎?
 
───沒有戰鬥技能的士郎,很容易就會被殺的───
 
……還真的跟她說的一樣。
如果Saber不在,我根本無法戰鬥。
聖杯戰爭就是從者間的戰鬥。
而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與從者作戰的。
這已經是一再被確認的事實了。
 
太亂來了。
Saber說的沒錯,對我來說,與從者戰鬥,就是要如何求生。
 
但我連這都做不到。
還曾被打的遍體鱗傷,最後從三樓摔到地上。
能撿回一條命,是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異常身體吧。
 
對那件事,我後悔得幾乎發怒。
就算對手不是我能應付的,但總之我還是沒能阻止眼前發生的慘劇。
我明明決定要戰鬥了。
明明決定要以主人的身份而戰,要讓大家都不受傷的,卻保護不了他們。
 
───生氣
 
我從小時候便憧憬的正義的一方,如果沒有永遠獲得勝利就沒意義了。
 
………身體好熱。
身體顫抖著,想著必須獲勝。
但是我不但沒有勝算,連戰鬥技能都沒有。
要怎樣才能以己身而戰呢?
 
我並沒有能夠不給Saber負擔,幫助她戰鬥的力量。
 
───又錯了。衛宮士郎並不適合格鬥。你的戰鬥應該是精神戰,是與自己的戰鬥───
 
突然
想起了說這話的,男人的背影。
 
───衛宮士郎在戰鬥中沒有勝算。以你的技術,不管做什麼都是對從者無效的───
 
我知道
這我已經了解到討厭的地步了。
 
───那麼,至少想像一下吧。現時中敵不過的,就在想像中打倒吧。自己贏不了的話,就幻想出贏的了的東西吧。
 
……這種事,不用他說我也懂。
要贏的話,也只要在這腦中才能贏吧。
可是,要想什麼才能贏呢?
我沒辦法想象自己打倒從者的樣子
我可沒聰明到能欺騙自己,而且欺騙自己所做出的想像也是到處破破爛爛。
這種三流想像,不可能跟一流幻想的從者匹敵的。
 
───所以
 
我要勝在何處?
 
以何而勝呢?
 
我現在,也仍然在找那答案────
 
────我正在找嗎
 
黃金之劍。
那是只屬於她的劍。
我並不是想要它。
 
只是,覺得好美。
如果可以的話,想要拿在手上而已。
 
……真是的,實習魔術師的壞習慣。
 
因為只有著能看到內部的能力,才會做這種超乎己身能力的夢。
不過───既然這是夢,那我想想總可以吧。
 
首先是想像基本骨架,再現構成材質。
……啊啊,只靠"強化"的基本步驟果然不行嗎。
因為強化是對本來已有之物加工,對本來不存在的東西就沒有意義。
所以,如果要想起那把劍就得增加些步驟。
 
───比基本步驟,還要更之前的
 
在學到"強化"以前的技法,在切嗣教我以前,我自己想出的,白費力氣的魔術工程。
 
這個,記得是───是要怎樣,才能成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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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個很誇張的地方。
 
「────什麼啊,這裡────」
 
這裡不只是什麼沒看過的房間。
床上裝飾著豪華的天蓋,地毯上的毛長到像是能蓋過腳踝。
還有壁爐,不是裝飾,而是真的正在使用的。
 
牆壁上的花紋不是壁紙,而是直接刻上去。
雖然我已經習慣慎二家那樣的洋房,可是這已經不是那種層次而已了。
……雖然說出感想會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就像童話裡的城堡一般。
 
「唔…………」

意識開始模糊。
身體異常沉重。
是血液巡環不順嗎。似乎只要一放鬆,就又會落入睡眠中的樣子。
 
「───呃……我是,怎麼了啊。」
 
我用模糊的頭腦回想著。
我是……對了,我被依莉雅定住身體,就這樣失去意識了。
 
「……被依莉雅抓住了……是這樣嗎?」

房間裡沒有人在。
身體雖然沉重,但好像沒有跟剛才一樣連指尖都不能動。
只要一用力,應該至少能舉起一隻手,可是────
 
「嗚哇、我被綁著啊────!?」

朦朧的腦袋,一下子醒來了。
我察覺到自己的危機,確認了一下狀態。
 
「……被押到椅子上,手被綁在背後嗎……
 這個……不是手銬哪,只是用繩子綁住手腕嗎?」

雖然情況沒有比我想得糟,不過還是沒辦法動。
身體仍然在麻痺狀態,而且手被綁住也站不起來。
 
「……從那之後過了多久了呢……時鐘……果然沒有嗎?」

房屋裡沒有時鐘之類的東西。

窗子───在後面嗎?
我盡可能地轉過頭起,可是被窗簾擋著看不清楚外面的狀況。
不過,太陽已經落下了。
我是在早上遇到依莉雅的,所以至少已經過了半天了。
 
「………………」
 
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了。
雖然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現在得盡快回到Saber身邊。
……Saber現在很虛弱。
不能再因為我被俘虜而給她帶來負擔。
 
「嗯────!」

我坐在椅上,在被綁在身後的手臂上使力。
就算要逃,也先得想辦法掙脫手上綁著的繩子────
 
「!?」
 
門開了。
我連忙放鬆力氣,而同時她也進來了。
 
「啊、總算醒來了啊! 大哥哥早安,身體沒事吧?」
 
依莉雅的樣子跟剛才完全不同。
冷淡的眼神不見了,眼前的依莉雅就是在公園與我說話的白色少女。
 
「嗯,怎麼了? 好像沒什麼精神呢,身體還不能動嗎? 
 ……真奇怪,差不多該可以出聲了啊。」

依莉雅歪著頭盯著我的臉看。
……從她眼神看來,似乎是真的在關心我的身體。
 
「……沒事。可以出聲,頭腦也清醒得足以了解自己被抓了。」

我瞪著看過來的依莉雅。
 
「什麼啊,不滿嗎? 本來敵人被抓到是得關在地牢裡的喔,不過那樣士郎太可憐,我才特別帶到自己房間的說。」

依莉雅噘起了嘴。
我是該感謝她嗎,還是不該呢。
……總之,我稍微掌握了狀況。
 
「……我差不多了解狀況了。我被抓來,而這裡依莉雅的住處對吧。」
 
我冷漠地提高聲音。
既然了解了自己的狀況,現在就只有聽她怎麼說了。
 
「對啊。之前說過了吧,我住在森林中的一棟城堡裡。」
 
「這裡是樹海中的城堡,四周什麼都沒有喔,離士郎住的城市要坐車好幾個小時呢。不可能有人來救你的,也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是嗎。這我懂,不過為什麼做這種事。要殺我的話,在那公園不就可以了嗎?」
 
「為什麼? 我沒有要殺士郎啊? 
 士郎是我的嘛,雖然其它的主人都該死,不過士郎事例外。
 所以為了不讓別人打擾,才把士郎關在這裡的喔。」
 
「────!」
 
我不由得嚇一跳。
依莉雅像是完全不理會我的動搖一般,一下把臉貼近。
 
「依、依莉雅、等一下……!」
 
雖、雖然知道這樣不應該,不過依莉雅坐在我腳上的感觸卻讓我一下心跳加快。
雖然依莉雅不重,但直接坐在腿上卻微妙地刺激,讓人無法冷靜思考────
 
「嗯,果然士郎是特別的。
 ……哪,要不要當我的從者?如果士郎變成我的從者,就不會被殺了喔。只要士郎點頭,就可以得救喔。」
 
依莉雅像在撒嬌般說著。
這絕對不是可以輕易答應的。
依莉雅的話,純粹得只要答應一次就無法回頭了。
 
……而且,如果反抗的話,那純粹就會全部轉為憎惡吧。
 
我的意識在極貼近依莉雅的地方凍結了。
這可不是什麼包含好意的簡單問題。
依莉所問的,就等於問人死活一般。
 
「應該不用想吧?士郎已經沒有Saber了嘛,就沒有戰鬥的方法了啊,那再當主人也沒用不是嗎?」
 
「───不對。Saber還沒消失,我才不會讓她消失。」
 
「哼嗯。不過這樣子會輕易地被殺掉喔? 好了啦,士郎待在這裡就好了。只要士郎一直待在我身邊,我就會一直保護士郎的。」
 
依莉雅把身體靠了過來。
而我連閃躲的自由都不被允許。
 
……不知道反抗她的下場是怎樣。
但是,我也不能答應依莉雅的話。
 
「……不行。放開我,依莉雅。不管妳再怎麼說,我」

依莉的手指,按上了我的嘴唇。
那少女快樂地輕笑著,抬頭看著困惑的我。
 
「真是不懂事哪。
 聽好囉,現在的士郎就像籠中的小鳥喔?要生要死都是我的自由,所以不可以說會惹我生氣的話喔。
 ……我等了十年呢。就這樣把士郎殺了很沒意思對吧?」
 
「什────────」
 
少女的聲音像在祈求玩具一般 。
而我在那聲音中感到了讓人背骨發涼的殘酷,不由得屏息。
 
「這是最後了喔大哥哥,我再問你一次。」

她帶著滿滿的期待抬頭看著我。
 
「士郎────成為我的東西吧。」
 
妖豔得不容人拒絕地,依莉雅這麼說了。
 

───根本用不著想
 
人的忍耐也有個限度。
怎麼每個傢伙都以為Saber會消失啊。
Saber不會消失,而我也會跟她一起戰鬥到最後,才不能讓這種事破壞我的誓言。
 
「……依莉雅,我不會聽妳說的話。我有Saber在。只要Saber在,我就只有以主人的身分而戰。」
 
「───────」
 
屏息聲
一瞬間,紅色的瞳孔像是死後僵硬般圓睜著。
 
「……是嗎。連你也要背叛我呢,士郎。」
 
依莉雅退開了。
少女從容地,冷靜地低頭看著我。
 
「好。既然士郎不聽我的話,那我也不聽士郎的話。雖然過去都放過了你們,那也到此為止了。」
 
依莉雅的聲音中,只有殺氣。
一陣非常不吉利的感覺襲來。
 
「請稍等,我辦完事馬上過來。」
 
「等一下……! 妳想幹什麼、依莉雅……!」

「幹什麼,就是要去殺Saber跟凜哪。如果殺了那兩人,士郎也翠稍微後悔一點吧?」
 
「什───別說蠢話……!這跟Saber或遠阪都沒關係、我是因為自己才說不想跟依莉雅在一起的……!」
 
「是嗎? 不過那兩人還是該死。結束後就輪到士郎了喔,既然不想當我的東西的話,我就不需要士郎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
依莉雅是認真的。
她是真的要去殺Saber和遠阪。
……而如果是依莉雅的話,應該很容易成功吧。
 
「住手依莉雅…….!這跟Saber或遠阪都沒關係吧……! 
 被抓的是我、要恨的話恨我就好了……!妳沒理由要去殺她們啊……!」
 
「我有理由。我可不能自己以外的主人活著啊。這就是聖杯戰爭對吧?」

「笨蛋、別這麼輕易就說要殺人……!妳不適合這種事。依莉雅還是小孩子,不能做這種事的……!」
 
依莉雅愣愣地看著我,之後
 
「真可惜呢。我已經殺過主人了喔,大哥哥。」
 
用十分高興的表情,回了我這句話。
 
「不過,那是昨天的事了。要說出乎意料也對吧,我本來以為大哥哥會解決掉那傢伙的說。」
 
「什────麼?」
 
一瞬間
事情的來龍去脈以連我都驚訝的速度湧上腦海。
……就是說,依莉雅昨晚也在那棟大廈。

那麼
在她眼前逃走的主人,不正是標準的獵物嗎?
 
「依莉雅────妳」

「對不起喔。因為士郎不下手我才上的,我其實是不喜歡搶人獵物的。」

沒有良心不安的樣子。
這對依莉雅來說,可能真的不是什麼大事吧。
 
「────────」
 
……我知道了。
不,以前見面時我就應該知道的。
這白色的少女,沒有善惡的觀念。
天真笑著的是依莉雅,殘酷笑著的也是依莉雅。
……天使與惡魔並不是同居於這少女身上。
依莉雅只是,名為天使的惡魔罷了────
 
「那我走了喔。等我回來就輪到士郎了,所以請盡量試著逃走吧。」

「不過,小鳥就是逃不出籠子才是小鳥嘛。憑大哥哥,是逃不出這鳥籠的。」
 
……依莉雅走了。
那傢伙說的是真的。
對不知道什麼是威脅或交涉的這少女來說,說過的話全都是真的。
那麼,我可不能一直待在這種地方。
在依莉雅襲擊Saber之前,得想辦法逃走,跟她們會合。
 
「咕───可惡……!」

我擺動身體,努力要解開手上的繩子。
依莉雅是真的以為我逃不了嗎,房裡一個人也沒有。
只要沒有人監視,這種繩索我一個人就能解開了、可是────
 
「唔────可惡、身體、還────」
 
還不能任意活動。
手腳像鉛一樣重,只要一動就喘不過氣來。

「……依莉雅那傢伙……是看準這個、才說逃不掉的嗎?」

……這樣的確是動不了。
就算想辦法解開了繩索,如果不能靈活活動,離開房間也逃不掉的。
 
「……身體會沉重,不是因為疲累吧……對了,是看了依莉雅的眼睛,然後就不能動的……」
 
那就叫做魔眼吧。
據說,優秀的魔術師,只要目光相對就能對對方行使一些魔術干涉。
魔眼一般都是"束縛"的,這個定身術也是那一類吧。
 
眼球的弱點就在於,接收視覺情報的同時也容易被暗示。
所以,魔術師會對眼睛做一定程度的防衛以隔絕對方的魔力。
 
「……居然被沒咒文,像暗示一樣的定身術打倒,遠阪知道了會怎麼說呢……」
 
……不過,那最多只是以魔術輔助的後天魔眼而已。
除此之外,還有生下來就有,也就是擁有先天魔眼的怪物,是不能跟對方對看的。
據說他們只要"看"就能發揮特殊能力,但這些人也相當希少。
 
而幸運的,依莉雅的魔眼好像不是那種特別的東西。這只是朝對方送出魔力的魔力干涉而已。
 
那麼就有解咒的方法。
我身體會動不了,是因為依莉雅的魔力侵入我的神經。
那麼,只要消除那魔力,定身術也會解開。
 
「───其實很簡單。如果沾上泥巴的話,只要用水沖掉就好。」
 
我閉上眼睛,讓意識朝向體內。
……我沒辦法察覺侵入身體的他人魔力,也沒辦法把它拿出來。
不過,如果是還沒在體內生根變成詛咒的魔力,就不需要那種技術。
如果依莉雅的魔力在體內阻塞的話,只要用較強的魔力沖出來就好。
 
「……抱歉哪。雖然是很粗魯的方法,但不巧我只會這樣。」

我稍微向自己的身體道歉。
 
然後只要做平常的每日功課就好。
 
從背後,將外來神經打入的儀式。

……不對,現在不用那樣。
沒有必要做一條新的。
只要按下腦中的按鈕就好。
不是在體內做出魔術回路,而是將神經切換到魔術回路上。
 
「────同調開始。」
 
我唸著自我暗示的話語。
咒文並不是作用於世界的句子,是對要作用於世界的自己詠唱的東西。
對魔術師來說,咒文是最容易促進自我變動的句子。
為了行使專屬於自己的神秘而只對自己有效的命令,就是最初步的魔術,才叫做咒文。
 
「────基本骨幹,解明。」
 
血液循環變快了。
力量儲存在血液裡。
我將自己變成,運轉魔力的裝置。
……是託了遠阪讓我喝下的寶石的福吧。
平常魔力的生成得花上一小時,現在一下子就完成了。
 
「────構成材質,解明。」
 
……這樣連開關都沒必要按。
只要這樣讓魔力運轉下去,然後放開手就好了。
……不過,說什麼按不按開關的,連開關本身都是看不到的。
 
────熱流奔走著。
我一邊冷靜地抑制漸漸加快的脈動,一邊解開束縛。
 
「咳……!」
 
口中吐出血來。
大概是哪條血管破裂了,裡面的血流出來了吧。
讓足以沖去侵入身體泥水的魔力流動。只是吐血已是萬幸了,幸好也不痛。
 
「……不會痛,又是因為那個吧……那個自我治療嗎……」

雖然是還摸不清原因的異狀,但這種事候只會讓人感謝。
只要不當場死亡都能治癒,這對現在的我來說,是最大且唯一的強處。
 
……但要注意的是,不能去依賴它。
畢竟原因還是不明。如果依賴自我治療而受傷,那能力也可能在一秒後消失。
 
所以,絕對不可以去依賴這不確定的奇蹟。
 
「───好,接著只剩下繩子了。」
 
我解開繩子。
雖然手上被綁出瘀血,但並沒有阻礙血液輸送。
……雖然綁繩子的應該不是依莉雅,但也綁得不是很緊。
而且依莉雅本來就沒辦法把我運到這裡來吧。
應該有依莉雅以外的人,而且還是沒什麼力氣的人在吧。
 
「……Berserker不算,如果讓那傢伙來綁,我的手早就被扭斷了。」
 
我開著玩笑,從椅子上站起來。

「唔────」

……雖然恢復自由是很好,但好像太粗魯了。
 
雖然沒有受傷,但魔力仍然在身體中奔走著。
只要一動,身體裡就像被重擊一般。

……因為太痛了吧。
既頭暈又想吐,手腳末端也沒有感覺。
 
這樣要比依莉雅先趕回家,根本就不太────
 
「───我在喪氣什麼,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我拍了拍臉頰往外走。
 
「……?」

在我扶著牆壁,勉強走向門邊的時候,從牆壁另一邊傳來聲音。

……是腳步聲。
而且不只一個,好像一邊說著話一邊接近的的聲音,在門前停下了腳步。
 
「……巡視的……!? 可惡、怎麼這麼剛好……!」

沒有躲藏的時間了
現在得────
 
……戰狀態。椅子座,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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